李真陽深吸一口氣,按照許繼軍教的話術,擺出誠懇姿態:“這些年,發生在霧州的一些事,確實令人很不愉快。段新華的失蹤,段小斌的死……這些事發生在我的管轄地帶,我負有監管不力的責任。我愿意配合京央巡視組的調查,提供線索,但我希望……你們林家能給我一條體面的退路。”
“體面?”林東凡挑眉:“李書記想要什么樣的體面?”
“我可以提前病退,離開霧州,所有財產上交組織。”李真陽聲音低啞:“只求不要牽連我的家人。書婷已經走了,我不想書琴也出事。”
說著,他眼眶泛紅,演技到位。
林東凡靜靜看著他表演,等他說完,才緩緩開口:“李書記,你知不知道段小斌死的時候多大?”
李真陽一愣:“二十……二十二歲吧?”
“二十一歲零三個月。”林東凡一字一句:“南大經濟系大三學生,拿過兩次國家獎學金,本來已經拿到保研資格。段新華失蹤后,他四處打聽,有關部門把他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而當巡視組找到他,他當天就遇害亡。”
“現在反貪局已經撤并,我也不再是公職人員。”林東凡繼續道:“你來找我聊這些事,我只能肆無忌憚地懟你,何必自找不痛快?我覺得你應該去找巡視組,彭天華現在就駐扎在你們霧州,我相信他很樂意招呼你。”
“……!!!”
李真陽心里怒火滔天——媽的!巡視組不是你叔叔林振華派來的?居然跟老子說這種話,這是不想給我留活路啊!
怒思片刻。
李真陽咬牙回道:“段新華失蹤的真相,我不知情。”
“不知情?”林東凡笑了:“李書記,你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有十七份關于這些案子的‘內部報告’,每一份你都批示——妥善處理、維護穩定!這冠冕堂皇的八個字,它壓死了多少條人命,你心里沒數?”
“……!!!”
李真陽的臉色徹底白了,想不到林東凡連他保險柜里有什么都知道。
“劉術告訴你的?”他嘶聲問。
“劉術?”林東凡搖搖頭:“他還沒交代到這份上。不過李書記,你以為你在霧州經營了幾年,霧州就是鐵板一塊?告訴你,從你約我來這間茶館開始,已經有六個人主動聯系我,愿意提供證據,換一個寬大處理。”
這是詐。
但李真陽信了。
因為他堅信“墻倒眾人推”這條真理,他現在就是那堵將倒的墻。
“你們林家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李真陽終于撕下所有偽裝,聲音里帶著絕望:“開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
林東凡盯著他看了很久。
久到李真陽以為他要提出什么不可能的要求時,林東凡突然開口:“我要見許繼軍。”
李真陽瞳孔驟縮。
“你……你說什么?”他裝傻。
“別裝了。”林東凡身體后靠,翹起二郎腿:“從你突然主動聯系我開始,我就知道背后有人指點。李書記,你不是會低頭的人。你之所以會放下身段來演這出‘懺悔戲’,只有一種可能——有人給了你翻盤的希望。”
他頓了頓,眼睛瞇起:“而這個人,只能是‘死而復生’的許繼軍。畢竟,曾經的g先生,手上確實有些資源。”
茶館里靜得可怕。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李真陽張了張嘴,想否認,但對上林東凡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話都堵在喉嚨里。
“他在哪?”林東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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