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值什么價？

五個字，抽干了云芷最后一點站立的力氣。

價？

她沒有價！

尊嚴、身體，還有她自以為能夠拯救家族的籌碼，在頭一次就從頭到腳建立在謊之上的一場自取其辱里，全都煙消云散。

而她，甚至不是悲劇的犧牲品，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完隨手就要丟掉的蠢貨罷了。

支撐著她屈辱求全的信念轟然崩塌。

膝蓋一軟，再也站不住了。

整個人順著冰冷的墻滑落下去。

連塵埃都沒能帶起半點。

死寂。

只有燭火偶爾爆開的聲音提醒著時間并沒有停止。

蕭墨寒不再看她。

那一句話是他說的最殘忍的“仁慈”。

他要讓她記住那種被剝得一干二凈然后踩進塵埃里的感覺。

只有這樣她才會不犯蠢。

只有這樣她才能活下去。

他慢慢轉身。

挺拔如山岳般的背影對著地上那團毫無生氣的影子。

他不敢看。

怕再多看一眼，那層刻意偽裝起來的堅冰就會有裂痕。

怕從她的慘狀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一股無名的煩躁與暴戾在胸腔內橫沖直撞。

必須結束。

按皇后的吩咐把話說完。

然后把她送到一個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她的地方去。

“你父母……”

他終于開了口，聲音冷到骨子里。

一字一句都如凝結了冰霜。

“我不會讓他們受苦。”

蜷縮在地的云芷，僵硬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

父母……

她還有父母啊。

這是現在唯一的浮木了。

哪怕這根浮木是自己親手把她推下深淵的男人給她的。

唇瓣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余生無憂……

還能相信嗎？

可沒有選擇啊。

只能信，必須信。

可是在這一絲微光剛剛燃起的時候。

蕭墨寒下一句話就變成了兜頭的冰水。

將那一抹光芒澆滅。

“但是你”

他語調一沉，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必須馬上離開京城。”

云芷猛地抬頭！

她看著他的背影。

一身玄色衣袍，深沉到能把她整個人吞掉。

離開京城？

驅逐。

她是棋盤上的一枚廢子，用完了就要被掃出去。

“去……哪里？”

她的聲音很碎、很干澀。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蕭墨寒沒有回頭。

“一輛馬車，在后門等著你。”

他的聲音，是命令的口吻，帶著毫不掩飾的感情。

“帶你出城，去南邊的一處莊子。”

“這一生，不得回京。”

轟！

這一生，不得回京。

六個字，比之前的任何一切都更加絕望。

她算盡機關，是為了云家。

到頭來卻是要被從云家、京城、她的二十年里抹掉的人。

何其荒唐啊！

“不……”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全身卻軟得像一灘爛泥。

“我爹娘……我不能丟下他們……”

“閉嘴。”

蕭墨寒終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側過身去，俊美無雙的臉上只剩下厭棄和冷酷。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

他的聲音像是根根釘子，生生敲進她的骨子里。

“他們的安危，取決于你的消失。”

“云芷，你聽清楚了嗎？”

他踱步走過來。

再次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那種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留在這，只會礙手礙腳的。”

“想用你來殺我的人還在后面呢，他能利用你一次，就能利用你第二次。”

“你的愚笨會連累所有人。”

“所以我不僅是為了我自己好，也是為了你父母多活幾年啊。”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她血色全無的臉龐。

“你也得走。”

“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云芷呆呆地看著他。

原來如此。

她被趕走，并不是因為她沒用了。

而是因為……她太蠢了！

蠢到會拖累他；蠢到會讓她的父母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