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東城趙府。
天子近侍趙大監五十歲的壽辰,驚動了京城所有上層官員氏族。
趙府內,人流涌動,隨處可見衣香鬢影,上層文武官員不以巴結太監為恥,有幸進入趙府內的低階官員,把這里當成一場政治交換的狂歡舞臺。
外院宴席人頭攢動,人群交頭接耳。
內院。
權利之下,沒人覺得巴結一個太監有什么可恥的,陰詭算計的肚腸帶上最和善的面具,在權利這塊巨大的利益蛋糕前粉墨登場。
高林甫的高徒,于子健道:“趙大監,家師事物繁忙,特叫我來給大監恭賀壽辰,這幅字畫是家師研磨半月所作,為的就是趙大監今日壽辰。”
“于大人說的哪里話!”
趙小腳立刻起身,展開卷軸,一個碩大的壽字落入眼中。
趙小腳道:“宰相大人何等人物,勞動他老人家給我個閹人操心,雜家真是內心有愧啊!”
于子健道:“趙大監說的哪里話,圣上日理萬機,偌大的大宴全仰賴萬歲恩德,您老人家照顧陛下日夜操勞,說是大宴的肱骨也不為過啊!”
“是啊,陛下年幼時趙大監就常伴陛下左右,幾十年夙夜辛苦伺候,其辛勞可比咱們這些人多多了!”
“可不是!”
“趙大監,于我大宴勞苦功高,就連前陣子西北與胡人的大戰都仰賴,趙大監臨危不懼,帶著圣上威名坐鎮,西北軍才得以一舉殲滅強敵!”
“西北乃大宴皇家根源所在。”又一人大拍馬屁地道:“雖為皇家根源所在,但也是邊境虎狼環伺之地,那胡人何其兇殘與我大宴人打了幾百年,仍分不出上下,可趙大監帶著圣上的命令一去胡人就成了軟蛋了!”
“他們就怕了!”
“你們說這是不是龍威浩蕩,是不是就是趙大監,將圣上的龍威之氣帶過去,戰爭才得以勝利的!”
“就是!就是!”
內庭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西北邊軍將士的血肉之軀,到了他們嘴里,上嘴唇搭下嘴唇,老太監一副暄軟皮囊,附贈皇帝龍威仿佛成了他們刀槍不入的鎧甲,他娘的不用上陣拼殺,老太監往城樓上兩腿戰戰一坐,仗就能打贏了。
在場官員,有聽了暗自嗤笑。
也有抿嘴笑著不吭聲。
更多的是對阿諛奉承者的贊同。
贊同此等厚顏無恥,臭不要臉,夸張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能氣死邊軍十萬將士的巴結之,怎么就讓他們搶了先。
我怎么沒事先想到。
“諸位大人所夸張了!”
“雜家只不過是湊巧趕上了,要說上陣殺敵,還得靠邊疆的將士們,此戰能打破胡人乃是陛下的威名,雜家只不過是命好,借了陛下一場龍威……”
宿川城外與胡人一戰。
現在想起來趙小腳還手腳發抖。
那是什么畢生難忘的場面,這些個就知道拍馬屁女人裙下尋歡作樂的軟腳蝦明白個屁!
上月,陛下已經命史官,將胡人大退胡軍的事跡記錄史冊,他趙小腳的名字,已然排在了一眾五官之后,想他一個閹人,史書上向來只有口誅筆伐,少了那根做男人那根東西,沒人能瞧得起。
但現在怎么著?
他趙小腳名垂青史了!
待百年前年之后,但凡有人考究起中原人與異族的戰役,就必定提及他趙小腳的威名。
趙小腳環顧四周這群,朝堂上的高官,內心嗤笑一聲:“你們是男人怎么著,那我也比你們強多了……”
高林甫的字畫只展示了一會。
上面的墨點都沒干透。
廳堂官員舔臉夸了兩句,也再夸不出旁的來。
人生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