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祭辰,開始前三日,百官齋戒,全國禁止葷腥娛樂,東宮太子一封詔令,紅館當天晚上便沒有開業,往年祭祀在太廟舉行,今年也不例外,祭辰禮開始,牛羊供奉,鐘磬樂舞奏響。
謝寧混在伺候炭火的人里頭,站在遙遠的半山腰上看著一身黃皮宛如碩大昆蟲的皇帝,領著身著素衣的百官拾天階而上。
皇帝親獻帛爵,太祝官唱:神禧之章。
欽天監監正蔣碩,誦讀:太祖明訓。
然后就是繁瑣而又繁瑣的禮節,謝寧眼瞧著被打扮成道士摸樣的趙斌,與一眾禮部官員站在一起等候流程,丞相高林甫獻上胙肉,小黃門們抬上來一大箱一大箱的含有金帛的龍紋楮錢呼呼地往碩大爐鼎里倒。
普通老百姓沒了,逢年過節能得子孫后輩不忘燎張黃紙都算不錯。
果然還是當皇帝好,死了在那頭收的都是帶金帛的錢。
一系列繁瑣縟節結束之后,終于到了祭辰重頭戲扣請蒼天,撰寫青詞。
趙斌與身著袈裟的高識檐分別站在天路石階的兩側,他二人寓意佛道雙修,亂七八糟謝寧看不懂的玄學人士開始跳神,此時太廟整個天空上都被紙錢香燭燒得一片烏云遮頂。
趙小腳不止何時站到了謝寧身后,一點動靜都沒有。
“咋就被姓張的崽子給打成這樣了!”
謝寧被嚇了一跳,轉過頭見是趙小腳長長舒了口氣,“您怎么走路沒聲啊?這會不用在皇上跟前伺候嗎?”
“太祖祭辰年年都辦,這會皇帝與宗親們在太晨殿自省,不用雜家伺候。”趙小腳眉心擰成個疙瘩,仔細端詳完謝寧的傷口,事先最終落在脖子上剛剛愈合的結痂上,“怎么打得這么狠?你的手呢?你怎么就沒還手?”
謝寧一頓,心道:‘他怎么沒還手?張玉書比他還慘。’
“那天我們人少就吃虧了,第二天不是報復回去了么。”他嘿嘿笑了兩聲,像是完全沒當回事,“趙叔,圣上的青詞上闕呢?我得趕緊看看,給趙斌寫完送進去!”
“上闕在這呢!”
謝寧悶頭琢磨上闕的功夫,趙小腳倆眼珠子凈盯著他的臉他的脖子看,眼底的怒氣雖然不顯,但額頭青筋也跟自家孩子被人毒打一樣一突突地跳。
“叔,咱之前說的,我寫完下闋青詞,讓伺候的人帶進去……”這些天青詞不是白練的,謝寧刷刷幾筆寫下第一版,緊接著覺得措辭還能更好,又寫下第二版,期間趙小腳一直沒說話,等他把第三版寫完,紙張才被趙小腳收走,“佛道雙修的問請青詞,都在殿里進行,你不是太監,進去風險太大,行了這事交給我,溜達一會趕快回去吧!”
“行行!”
謝寧寫的飛快,最后一張紙墨跡還沒干呢,趙小腳就要上手來拿,謝寧倏地抬頭,納悶地問,“趙叔,這紙條要你送進去?”
“當然不是我去送!”
趙小腳一邊震怒張玉書一群人,膽敢朝謝寧下這么重的手,一邊生氣謝寧,看著挺機靈的一個孩子,怎么打架跟沒長手似得,好好的一張臉鼻青臉腫都他娘的成什么樣了。
趙小腳指了指身后的一個小太監說道:“一會,敷手含妙香他進去伺候,你把東西給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