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元及第之后,已經不知多久,有人敢帶著這樣質疑憤怒的語氣來跟他說話。
謝寧轉過頭,狹長的眼眸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目光銳利好似鷹隼利爪,攝住心臟,巨大的壓迫感叫人不敢呼吸,學子們皆一口氣堵在喉嚨。
一時間連眼神都不敢跟他對上。
康勇掌心霎時間濕了,難道這就是位極人臣的官位。
席凱連忙道:“謝寧……”
謝寧目光一瞬平和,饒有興趣地挑起下巴,對著方才對他大放厥詞的學子,勾起唇角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學子周身一震。
腦中回響兩個字:完了!
與學子們群情激奮在一起為楊家討公道也好,一時沖動去承天門敲擊登聞鼓也罷,都是集體行動,法不責眾,但若是真的叫當朝二品大員記住姓名。
只怕來日……
見他沒膽子報上姓名。
謝寧嗤笑一聲,甩甩袖子轉身便要走,卻聽得那名學子道:“在下徐濤,聞聽謝大人教誨!”
“徐濤……?”
很好。
謝寧轉過頭,視線驀地務必和煦,“徐濤是吧,記得你今日所,希望你今生不忘此時志向。”
罷,轉身離開。
“就、就這么走了?”
徐濤滿目驚然。
康勇緘默無,他與謝寧同屆會考,謝寧如今歸為朝中重臣,他還需從翰林熬起。登聞鼓那日,他為事件親歷者,若非席大人一馬當先,今日家破人亡就是他。
他并非腦袋天真,理想盡在紙上的沖動書生。
方才謝大人目如虎炬,只一眼便叫人膝蓋打顫,但僅僅一個呼吸,轉而他眼神就變得如春風般柔和。康勇覺得這位謝大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簡單,起碼他能在席大人避禍,移居京城郊外親身來探望。
可能這位謝大人,才是最后決定一切事情走向的關鍵。
“謝寧他很好。”
席凱哽了哽,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高識檐復職月余,與謝寧一個衙門共同辦公,謝寧為大學士,高識檐為侍郎,一上一下,衙門里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生死糾葛,還權當高公子之所以如今還能活著喘氣,都是謝寧謝大人醫術鬼斧神工,從閻王爺手中給高公子搶回的命。
偶爾事務繁忙,兩個人還會在同桌吃飯,商談公事。
高識檐眼里,謝寧不再是孱弱小伎倆一堆,會醫術的書生。
每日忙碌看在眼底,謝寧知道高識檐與高云杰這種假大空不同,在家國大事政務上,確實有獨到的地方,胸中之才,與高林甫相去甚遠,除了他那人憎狗惡心的惡習,這人當得一聲國士。
“謝大人。”
夕陽余暉凝血似得紅光鋪滿臺階,高識檐站在一片紅色之中叫住謝寧,“明日萬國宴不能出定點差池。”
謝寧怔忪片刻,哼聲笑道:“那是自然。”
第二日萬國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