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帳篷的時候,他甚至都有些頭重腳輕。
哈斯聽巫醫說了,金科兀從救治過后便沒再吐血,激動地朝著太陽消失的方向碰碰地磕頭。
施救的是自己。
這人卻朝著太陽磕頭?
謝寧剛要說點什么難聽的,轉頭一想,將黑死病因傳染到胡人大營的不正是自己么?
回到帳篷,謝寧一口水還沒喝完,哈斯便走了進來,臉色寒沉,“王子的病有希望了,你還得給大營里的人治病!”
謝寧冷颼颼地看了他一眼。
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為人魚肉又怎么樣?
威脅?他偏偏不吃這套。
這趟城里的暗線去找謝寧的夫人取藥遲早暴露,哈斯心里明鏡似得,他們綁走榷場監司大宴朝廷命官,必定惹怒西北都護府,西北官府找上門來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他必須得搶著時間,讓謝寧發揮最大的作用。
他們胡人大營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彎刀刷地抽出來,架在張大寶的脖子上,哈斯威脅道:“謝大人,中原有句話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勸你還是趕緊出去看病!”
冰冷冷的刀刃陷進皮肉,張大寶嚇得連呼吸都要停了。
謝寧不怕胡人對他怎么樣,可還有個十三歲的孩子在。
“好吧,好吧!”謝寧兩手一攤,起身道:“我去醫治便是,好歹也是個王庭高官威脅個孩子,你可真夠能耐的!”
連投毒綁人都能干出來。
哈斯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胡人大營瘟疫蔓延的程度,遠超謝寧的想象,哈斯怕被傳染壓根沒往瘟疫扎堆的地方去,跟隨謝寧的只有人干巫醫,他給自己事先吃了兩片青霉素和安宮牛黃丸,以免被傳染。
疫病隔離的區域,帳篷連著帳篷。
哀嚎慘叫聲此起彼伏。
夕陽稀薄下隨處可見的黑色火堆上全是沒燒干凈的人類骨骼。
便是謝寧是這場瘟疫的發起者,此情此景,見了也忍不住膽寒。
畢竟都是人。
再痛恨異族,見了同類如此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謝寧問了一下之前的行醫記錄,感染瘟疫的病人,基本吃的都是宿川瘟疫初始的藥方,那種藥方治療極其緩慢,預防可能還有點用,若是病情嚴重或者感染黑死病,則是一點用沒有。
青霉素他就做了那么多。
急救也光靠他自己也不可能救下這么多人。
胡人此次出征一共八萬余眾,一場瘟疫下來,直接死了四萬多人,剩下兩萬是感染瘟疫等死狀態,整個胡人大營滿打滿算,能尚且有一戰之力的不足兩萬人。
這其中還不包括文官伙夫、馬夫等。
探查了一圈,謝寧救治了兩個大將,思考半天,提筆寫下了兩個藥方。
一個是讓患黑死病嘎巴死的。
另一個則是羊毛瘟有效控制病情的藥方。
他不是閻王爺,也不是濟世菩薩,兩族血仇,他身為漢人必定為站在自己人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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