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鬧到御前又能怎樣?
不過是學子之間的摩擦!
至于季俊山和潘家俊,還有聞風而來的其他西北學子則是,根本不敢惹下這么大的禍端,尤其是看見兩方人動手真的打起來了之后,簡直嚇得半死,暗自慶幸,昨夜沒有跟潘家俊他們一起走。
若不然承過謝寧的情。
又同屬一個陣營,西北出身的他們未免顯得太不仗義了些。
其實有單挑過京城所有武館的莽夫吳俊源,已經足夠碾壓張玉書他們幾只弱雞。
再加上,本就武將世家被怒氣激得無比勇猛的李成勇,都沒用掠陣盯著的周洪一他們出一根手指頭,張玉書他們就已經被揍得嗷嗷叫,謝寧甚至都感覺自己喝酒了跟喝酒沒毛區別。
都他娘的一樣伸不上手。
霹靂撲通,總算是停手了。
趙斌的袍子撕開了個口子,爭氣喘吁吁地坐在京城一名挨打學子的背上,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著手背上的血跡。
謝寧先是踢了張玉書一腳,然后揪著他的頭發,狠狠扇了一巴掌,“叫爹!”
張玉書怎么可能叫。
他爹乃是六品戶部員外郎,堂堂正正的六部官員,打架雖然輸了,但公然在大街上膝蓋被人踢彎,當眾官人叫爹,他就是死也不能叫。
“叫你媽叫!”
張玉書一口血沫子往上吐,惡狠狠地罵道:“你不過一個舉人,我爹乃是朝廷命官,有本事你今日就整死我!不然來日……”
“不然你爹……!”
謝寧怒地抬腳就踹。
趙斌說的有道理,楊家軍的事兒,雖然牽連甚廣,便是已然是新任安西侯的楊惑尚不能為楊家軍正名。
在實力沒有達到完全把握之前,謝寧本想吃下這個巨大啞巴虧。
但轉念一想。
正是因為昨夜救下的梁鋒的女兒,他才更應該問心無愧,鬧得越大,越能更好混淆真相。
媽的……
兩輩子沒吃過這么大虧的謝寧。
便是冒著擼掉功名的風險,這口氣也絕不能忍。
“你叫不叫!”
“叫不叫!”
“不叫!不叫!有本事你弄死我!***!謝寧你給我等著,我要你不得好死!”
謝寧掄拳狂砸的樣子,還哪里像個飽學的讀書人,張玉書在他手下完全都成了個血葫蘆,而且,不同于吳俊源李成勇他們這樣有底子在身的,謝寧是學醫出身,他可太知道人體哪個地方最疼。
哪個地方不留傷疤,卻能造成最大傷害。
張玉書被打的摳鼻竄血,連呼叫都來不及,周圍早被打蒙圈的附庸們見這架勢,內心就一個想法——報官!
再不報官,張玉書恐怕就要被當街打死了。
京兆府尹從小妾床上聽說,西北解元把戶部張大人的小兒子給揍了的消息,頓時感覺一個腦袋兩個大,那個張玉書仗著姐姐是祁王側室,三天兩頭招貓逗狗,沒完沒了的惹麻煩。
京兆府尹午覺沒睡明白,本來就煩,在聽屬下來報說,打人的還是西北廖吉昌的寶貝學生,武博爵家的孩子,武成王次子,還有赤甲軍吳世英的親弟弟,腦袋更大!
但在穿好衣裳,匆匆趕往大堂的時候,受到一名聲稱是謝解元家里的先生送來的五千兩銀票,頭疼頓時……好了。
京兆府衙。
府尹邱元龍剛走到大堂,就見地上趴著幾個人,站著幾個人,地上趴著的滿身是血,吭哧吭哧喘氣跟要死了一樣,站著的四個人倒是有三個人模人樣。
打的真是不輕啊……
腹誹了一句,邱元龍撩袍坐下,驚堂木一拍,咳嗽了一聲,“堂下何人?因何事鬧上京兆府衙!”
到底大了幾歲,吳俊源第一個自報家門,“回大人,晚生永州舉人吳俊源,因為跟好友與人產生摩擦,在狀元樓前動了手,他們打輸了氣不過找狀元樓掌柜的報的官,區區小事驚動大人,實乃我們的不是,吳俊源再次向大人致歉了!”
說罷,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李成勇和趙斌不外如是。
自報家門這三人彬彬有禮,一點都不像地上趴著那兩灘泥,五千兩銀票還在兜里熱乎的邱元龍,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微微傾身看向下方站著一臉傷,唯一還不知道是誰的人問道:“你呢?書生,你是誰?”
謝寧暗忖胡文翰靠譜,也恭敬行禮,“回大人,晚生當街與人發生摩擦,擾亂了京城秩序這事兒是晚生的錯,大人降罪,晚生認罰,但事出有因,若大人撥冗傾聽,晚上愿意細細道來。”
“啊,還有原因吶?”
邱元龍瞧著這西北節度使的高徒,被打成這樣,心底登時一驚。
看向地上張玉書幾個人,就更不耐煩了。
廖吉昌是誰?那乃是節度西北重鎮的封疆大吏,別說是他的學生,便是西北的普通舉人那也是不能輕易得罪,畢竟在朝為官,哪個不知廖吉昌乃是陛下心腹,西北去年兩場大仗使得大宴在西邊邊境自此揚眉土地。
這可是大宴立朝便沒有過的功績。
更何況那個西北解元謝寧,他急匆來府衙的路上就想起來了,廖吉昌這學生曾因為藥方受過兩次嘉獎。
一次,逍遙散拔毒藥方。
一次,西北治療白城宿川瘟疫。
他娘的……張玉書這個蠢貨他怎么敢的?
聽完了,謝寧復述昨夜他們在紅館,就是因為無所謂的口角打起來,姓謝的解元因為人少,就倆,吃了大虧,今日上門尋仇又動手打了起來,邱元龍一顆心霎時間落回肚里。
還好,還好,都是因為些無關痛癢的屁事兒。
要不他這個稀泥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
“張玉書!”邱元龍怒拍驚堂木,“身為國子監學生,早在半月前朝廷就命令學府官員,一干人等不得狎妓飲酒!你真是完全不把圣祖祭辰給當回事!”
趴在地上的張玉書,本來聽謝寧說著事情發生經過,沒有添油加醋,沒有遮掩被群毆,還以為大不了回家挨頓罵,躺半個月拉倒,左右他都這德行了,他爹肯定不會再打他。
這件事就算糊弄過去,跟謝寧的仇來日再報。
可當聽見邱元龍拿圣祖祭辰的禁令說事兒,渾身骨頭拆散了似得身體硬是撐起了起來,血糊的臉上只有不可置信的眼神,“邱大人,昨夜我與友人并未喝多,喝多是西北謝寧啊!”
“那狎妓的也是你!你不是還要買走罪官家眷!”
“人家謝寧喝酒怎么了?他不是還沒過國子監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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