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江南那天,京城下著小雨。
孩子奶娘抱著,許婉站在門口相送,“聽說江南暖和,冬日的衣裳給你帶的不多,一應照顧小樹我都囑咐好了,離家你要好好吃飯,不要總與人喝酒,也不要總是沖動罵人。”
“嗯,我知道。”
謝寧抓住許婉給他整理衣領的手,低頭親了一下。
大門口家里的人都來送。
左右四鄰都知道這家一下出了三個進士,一個狀元,一個榜眼,此時全都腦袋摞腦袋探出門外來看。
許婉眼底愁緒滿布,強忍著哭道:“又要分開了……”
“我會盡快回來的。”
謝寧忍著難受道:“江南四季如春,但我獨愛西北的冷風,許婉你放心,我給你的許諾永遠作數,不會趁你不在亂來的。”
“誰說你這個了!”
許婉氣惱地捶了他一把。
謝寧本就青年才俊,又是大宴第一個六元,會試放榜她都擔心被人榜下捉婿,殿試之后,上門求親的,世家大戶送人過來做小伺候的更是多到數不出來,有那個女子有了這般優秀的丈夫,不擔心,愛意轉移,便是她與謝寧夫妻恩愛,心意相通,但一堆女人呼上來她也難免吃味。
聽見謝寧這般保證,許婉一顆醋里泡了半月的心才算好點。
“沒事兒小妹,他要是敢在江南亂來,哥就把切了,直接送到宮里當狀元去!”
楊惑從后冒出來,辭威脅,聽上去不像是假的,他遞給謝寧一封信,“我與邊南軍曾朝師出同門,若有解決不了的危險盡可以去找他。”
“曾朝?!”
“是那個盡掌江南水軍的曾大將軍?”
謝寧不免震驚。
大宴天下兵馬,北有廖吉昌安西侯,中興兵馬三十萬,盡在天子掌握,除卻西南、東北重鎮,當中就屬江南水軍曾朝最為重要。
“謝謝三哥,我收下了!”
出發時辰要到,謝寧上前捧著許婉的臉狠狠親了一口,“等我回來!”
出京按察使團,由刑部侍郎佟顯坐鎮欽差大臣,去年調任御史臺葛兆陽任按察使,高識檐為副按察使,謝寧與鹽課提舉司官員任主事,主管稽查稅務算賬。
為確保安全,此行太子殿下特地在北衙率府抽掉五百兵力,全程護衛。
出京城路上,謝寧眼見著同車的鹽課稅務主事,賀紅勝吐了八個來回,嘔得比懷孕的婦人還兇,謝寧被他帶的喉嚨眼發緊,胃都抽抽,實在被酸臭得受不了,給賀紅勝針灸了兩下,出來跟車夫一起坐著。
“謝大人!”
“武大人!”
刑部門口集合的時候,謝寧就看見武建章,不過礙于人多沒打招呼,這會武建章主動過來,倆人多日沒見十分熱絡。
“去年武大人還是御前行走,現在都任北衙率府副率了,武大人高升,可喜可賀啊!”
武建章實誠人,說話直接,“謝大人才是一朝登天,之前知曉謝大人非是池中物,再見您都已經是六元及第了,哈哈……就是不知道您答應我的事兒……”
“別著急。”
謝寧道:“算算日子,去年到現在正好剛過半年,我給你的方子也調養得差不多,等江南事了我立刻就履行承諾。”
“那再好不過了!”
之前礙謝寧要科考沒好意思多打擾,此刻得了謝寧的準話,武建章眉宇舒展,“子嗣的事兒,都快我爹娘的頭發愁禿了,若真能成,謝大人便是我武家的恩人,我們全家上下都會記著謝大人的恩德。”
“什么恩德不恩德。”
謝寧說:“動刀兇險,我已經許久不做了手生,在給你做之前需得再在老鼠身上實驗實驗……”
出京隊伍慢悠悠地走著。
都是坐在馬車里閑著沒事,葛兆陽騎著馬悠悠過來,身后還跟著馬匹人都高他一頭的高識檐。
“謝大人,之前殿前沒顧上跟你打招呼,半年沒見,謝大人及第登科,恭喜恭喜啊!”
半年前西北拿來的絲綢家里還沒用完。
葛兆陽一直對謝寧印象頗深。
“葛大人重了!”
謝寧一見高識檐眼眸頃刻間冷了下來,他笑道:“江南路遠正愁路上無趣,剛好咱們在西北就認識,我出京的的時候帶了好些吃食,晚上咱們好好敘敘舊。”
“那敢情好啊!”
還以為謝寧高中六元,風頭無量,該不認得他這曾在西北辦案過的刑部官員,便是葛兆陽如今因為去年的事官升一級到了御史臺,那跟滿朝都急于走動的高階官員相比,他也是差了許多層。
謝六元竟能主動找他吃飯,葛兆陽十分高興。
“謝六元都帶了什么好吃的?”
高識檐沒人搭理,突然開口,“能不能帶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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