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乃是六品官員并不隨身攜帶銅印,他眼眸閃爍,拿起葛兆陽的手用隨身切藥小刀上去就拉了個口子狠狠摁在信上,疼的葛兆陽嗷的一嗓子,外面車夫聽見動靜立刻來問,“大人,怎么了?”
葛兆陽驚慌一瞬,倒也沒真的漏了,“沒事,動得急磕到了腦袋。”
車夫道:“大人千萬小心些。”
“那、那現在怎么辦……?”
葛兆陽被嚇得眼睛一下眨巴十幾次。
“葛大人,此番考驗你對朝廷和圣上忠誠的時候到了。”謝寧將信封塞到葛兆陽衣襟里,拍了拍道:“送信,你即刻回京通知太子殿下,記住不是通知刑部御史臺任何衙門,而是到京城后直奔東宮將這封信交到太子殿下本人的手上。”
“我……我,你是叫我去送信?!!”
葛兆陽話都說不來了,“戴榮是太子殿下的親母舅,鄭裕和又是他夫人的親侄子,這……這,謝大人你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留在江南也一樣是死!”
謝寧又從兜里掏出幾張零散銀票,“你當高識檐為什么突然離開?他若是去隔壁都護府搬了救兵,揚州察覺你覺得你我還有命在嗎?”
葛兆陽大駭,“那、那你……”就這么將生的機會讓給我了?
謝寧說:“我是廖吉昌的學生,從出京身上就有八百雙眼睛盯著,我走不了了,佟顯……他們也一樣走不了了……”他神情悵然地道:“想我才高八斗,立志為國為民,卻不想命運如此捉弄,才及第登科便遇上這樣的事……”
“葛大人,我夫人才為我誕下孩兒……我兒登登還在家等著我辦百日……”
他低下頭去,似乎在哭。
葛兆陽登時大慟,一時氣節在胸,紅著眼眶道:“謝大人放心,鄭裕和便有不臣之心,也不會在半路上就對我們下殺手,登船的時候我設法走掉,坐船直接到鳳州直奔京城。”他此時語氣仿佛此生最后敘話,“謝大人大義,我若活著到京城,必叫朝野上下全部知曉,只愿謝大人好生等待天明!”
謝寧的話本就真假參半,葛兆陽顯然動了真情,他不免感染,吸了吸鼻子,抓住葛兆陽的胳膊道:“葛大人若是安然回到京城,我若是……請告訴我夫人,不必等我……她尚年少……”
“別說了……別說了……”
“便叫我活著一日,必會照料你妻小不受委屈!”
登船往回揚州途中果然有人發現了葛兆陽不見了,佟顯大發雷霆,直一個兩個都是酒囊飯袋全都不靠譜,副按察使一下走光了,揚州通判臉上鐵青,謝寧與賀紅勝坐在一起,賀紅勝道:“謝大人在想什么?”
謝寧此時心情平靜,從兜里掏出緋紅的手絹,“在想我夫人,出門前我嫌這手帕顏太扎眼,便與她開玩笑說,女子出門都沒帶這般招搖的色,她卻說,艷麗些才好,江南女子多嬌媚,若真有出色女娘瞧上我,脫衣裳行事的時候不管我,還是那女子看見這方帕子,都會想起京城有個女人,在等著我回家。”
賀紅勝一梗,竟是沒想到謝寧說的這樣情真意切。
他想了想說,“等下回揚州,謝大人管保在驛館里待著不要到處亂走。”
揚州驛館仿佛一時間變了氣氛,葛兆陽高識檐跑了個干凈,佟顯便是再草包此時也察覺出不對,急吼叫揚州通判把鄭裕和叫來,揚州通判卻登時變了臉色,摔了茶盞,呼啦進來百十來號官兵,頓時與京城護衛持刀對峙。
而驛館外不遠處,一陣風卷起緋紅帕子,片刻后被身心瘦削的小太監馮順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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