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b“再不走,我便要死了。”
風聲湮沒了吳俊源極輕的聲音,“從前我不知為何有人因男女情愛深陷其中,不知何為腸寸斷。”
他神情專注,分明看起來一切如常。
謝寧卻好像聽見了他心碎的聲音。
“抱歉,好兄弟!”
吳俊源轉了過來,風吹得他眼底有些發紅,“往后偌大的京城,波詭云譎的算計,只能你一個人來扛了。”
“那你要去哪兒呢?”
心底倏然空了一塊。
謝寧語氣問的非常輕。
“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去處,哪怕走累了到你們謝氏族學,當個教書的先生也是很好。”
三年前楊或曾斷,他們兩人一生所求皆是虛妄。
一句讖。
仿佛處處料定。
吳俊源道:“浮世三千,人總有所依,謝寧,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了。”
“無論是你,我大哥和我的家人,我都不能承受失去你們的痛苦。”
謝寧舌底艱澀,心痛難。
世人皆說人定勝天。
可命運的手掌一旦翻覆,便叫人終心境生置于水火之中。
乾元帝棺槨遷往太廟那天。
謝寧站在百官之首。
看著浩浩蕩蕩漫天的白。
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他從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他與這個世界早已融為一體。
穿越之前的種種,才是他可望不可及,永遠回不去的美夢。
登基大典,開年二月初二舉行。
年號景隆。
可見新帝中興大宴之決心。
吳俊園是在春暖花開的時候離開,歸期不定。
半月后,趙斌交接京中事物,返回西北。
偌大個京城,天下群雄匯聚于此,謝寧的心境總是惶惶,不管上朝還是處理政務,人總是顯得非常倦怠。
好似去年一場逼宮,抽走了他所有的精神。
為此,景隆帝還找過他好幾次,語之間都是在勸他振作,對去年辛苦照料先帝經歷宮變的理解。
新帝登記,要表現個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大宴朝政依舊遵循乾元年間留下的政務規則,景隆元年開年朝廷的重點仍舊是絲綢,去年接下那么多各國絲綢訂單,多有拖欠。
眼看著太皇太后壽辰又要到了。
今年又趕上新帝登基,朝廷上下忙得一派欣欣向榮,中書省更是忙得人仰馬翻,而中書省大學士,謝寧終于停假來衙門報道,也是不干活,就在那兒一坐,手里捧著本閑書,一看一整天。
甚至有時候看累了,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一睡就是一下午。
所有人都忙得跟狗一樣,他可好,到了下卯的時辰起身就走,一整天下來話也不說,事兒也是半點不辦。
終于有人受不了了,摔了一捧文書,重重仍在桌子上。
動靜大得引得所有人看過來。
謝寧正看畫本子聚精會神,被驚動抬眸看了那官員一眼。
那侍郎正要說話,可一跟他眼神對上,立馬泄氣。
人家謝大學士是朝廷六元,是新帝心腹,他們是什么?
論背景,沒有人家深厚。
論榮寵,人家是六元,他們是什么?他們只是一群,低頭干活的苦哈哈。
每當到這個時候,季俊山便會跑出來打圓場,“天太熱了,哈哈,一會兒謝府的冰粉就到了,咱們大家吃點解解悶降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