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焰那帶著幾分懷念與不易察覺遺憾的話語,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云見月沉寂千年的心湖中,漾開圈圈漣漪。
對虞青焰而,是翹首以盼了五年的小小遺憾;可對云見月來說,那是一千八百年的苦修、幾乎磨滅了許多柔軟情感的漫長歲月。
那個關于看雪飲酒的約定,早已被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蒙上了厚厚的塵埃。
而今,正值盛夏,綠意蔥蘢。
若要看那自然飄落的雪花,還需再等上足足半年。
世事無常,瞬息萬變。
半年之后,這看似平靜的上域又會掀起何等波瀾?
他們是否還能安然地并肩坐在一處賞雪?
誰都不能保證。
她讓他等得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到讓她心生愧疚。
這一刻,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不想再讓他等了。
心念一動,周身氣息悄然流轉。
一股極致冰寒的靈力,自她指尖流淌,融入周遭的天地。
霎時間,以她所在的屋檐為中心,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迅速蔓延開來。
空氣中的水汽迅速凝結,溫度驟降。
不過呼吸之間,一片晶瑩的雪花,悄然從夜空飄落。
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
萬千雪花如同被無形之手撒下的瓊芳,簌簌而落,不消片刻,便覆蓋了整個虞家族地的亭臺樓閣、樹木花草,將夏夜妝點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冬日奇景。
“下雪了?”
“天啊!大夏天的,怎么會下雪?”
“快看那邊!”
被這奇異天象驚動的虞家子弟和云見月麾下眾人紛紛走出房門,驚呼聲此起彼伏。
很快,有人眼尖地指向主屋那高高的屋檐之上。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兩道身影并肩坐在飛檐之上。
云見月一襲白衣,幾乎與這雪夜融為一體,容顏清絕。
虞青焰坐在她身側,墨發肩頭已落了薄薄一層雪。
他們手中各執一個酒壺,雪花飄落在他們的發間、衣上,甚至長長的睫毛上,兩人卻渾不在意。
他們就這般,坐在夏日的人間屋檐,賞著由無上法力喚來的冬雪,對飲這杯遲到了的諾之酒。
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與這漫天為她(他)而降的雪。
云見月側過頭,看向身旁發梢已染白的虞青焰,唇角揚起一抹極淺卻真實的弧度,輕聲問:“可喜歡?”
虞青焰怔怔地看著她,又看了看這為他一人而降的漫天飛雪,心中那一點點因等待而產生的遺憾早已被巨大的驚喜與感動沖刷得無影無蹤。
他眼底仿佛有星光亮起,挑眉一笑,帶著幾分熟悉的痞氣與得意:“這算不算是你專門為我一人,降下的雪?”
云見月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笑意深了幾分,坦然點頭:“自然是為你一人。”
虞青焰心中的歡喜幾乎要滿溢出來,他仰頭喝盡杯中酒,暖流驅散了雪天的微寒,笑得越發張揚:“我就知道!我魅力無邊,哪怕時隔多年,你終究還是對我念念不忘。”
“貧嘴。”云見月失笑,難得地帶了些許嗔意,伸手輕輕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虞青焰順勢晃了晃,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