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多日的秋雨終于停了。
一早,下山尋人的凌海大師出現了,楚慕聿跟在他身后。
“女施主。”凌海大師再次露面時依舊祥和,可沈枝意覺得他臉上多了一絲凡塵煙火氣息。
看來如前世一樣,大師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師妹和俗家的兒子。
“大師別來無恙。”沈枝意向他行了佛禮,等著他開口。
凌海大師垂眸,眼尾的皺紋里盛著半世風霜,不過唇角的笑意卻如朝露。
他將裹著粗布的香譜捧到她面前,粗布邊緣磨出的毛邊蹭過指腹,含笑道:
“我已向主持辭行。”話音頓了頓,喉結在枯瘦的脖頸上滾了滾,“凡塵債未清,佛前終究坐不穩,往后朝云寺,再無凌海了。”
粗布被掀開,露出泛黃的紙頁,他的指尖撫過邊角的磨損,十分感慨:
“這本香譜,原是許了要給你的。”
朝云寺的上空殘留著檀香味道,令人心安。
“當年我的俗家師父是制香的好手。他調的香料,點一支能繞梁三日不散,可偏偏”凌海大師聲音苦澀,“成本太高,尋常百姓買不起;想送進貴族府邸,又得彎腰屈膝做那周旋的營生。”
沈枝意私底下替沈家經營產業四年,對此深有感觸。
凌海大師嗟嘆,“師父是塊茅坑里的石頭,認死理,說‘香是凈物,沾不得銅臭算計’,就這么耗著,傳到他手里時,這門手藝已經快斷了。后來他索性封了香窖,再也不碰了。”
“那時候師門冷清,就我一個徒弟,還有師父的獨女,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越發愧疚,“我那時年輕,總覺得師父是迂腐,守著那點骨氣喝西北風,是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