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簡的目光驟然冰寒,在這般虎狼環伺、充滿惡意的環境中,她這四年,就是如此熬過來的?
每一日,都需面對這等誅心的辭和審視?
可被推至風口浪尖的蘇禾并未因這羞辱而慌亂失措。
她甚至沒有立刻反駁,只是微微調整了坐姿,儀態依舊端莊,仿佛那些污穢語只是拂過她華服的塵埃。
面紗遮掩了她的容顏,卻遮不住她周身驟然凝聚起的、一種冷冽而堅韌的氣場。
就在大王爺和二王爺以為打擊到了魏國使者,笑意愈發張狂之時,她開口了:
“大哥、二哥若是想看弟妹的笑話,拿弟妹取樂,自然無關緊要。”
她微微停頓,面紗似乎輕動,目光掃過那兩位臉色\\微變的王爺:
“但,請二位兄長別忘了,我的夫君——你們的三弟,此刻還在病榻之上纏綿。”
“我自來到烏蠻,嫁入王府,數年如一日侍奉病榻,從未有半分懈怠。
今日若非陛下隆恩召見,我絕不會踏出王府半步。”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委屈,只有平靜的陳述,卻比任何控訴都更有力量。
“三爺已然如此境況,纏綿病榻,形容枯槁……兩位兄長,就當真不能容他在自已府中,得片刻安寧,好好養病嗎?非要在這大殿之上,以他病體為引,博眾人一笑嗎?”
話音落下,整個大殿遽然死寂。
落針可聞。
先前所有的譏笑、曖昧、揣測,都被這番話語碾得粉碎。
大王爺和二王爺臉上的得意笑容徹底僵住,他們猛然驚醒,他們只顧著刁難這個看似無依的魏女,卻忘了她身上最堅硬的那層鎧甲——她是三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一個為了照顧病重丈夫數年閉門不出的妻子!
攻擊她,尤其是在陛下面前,幾乎等同于公開承認他們對自已病重兄弟的冷漠與無情,甚至有幸災樂禍之嫌!
烏蠻皇帝的目光也沉了下來,看向自已兩個兒子的眼神里帶上了明顯的不悅和警告。
單簡的心在狂跳,不僅因為確認了她的身份,更因她此刻展現出的驚人力量。
這絕非一個逆來順受、幽居怨懟的女子所能為。
她精準地抓住了烏蠻皇室內部最敏感的那根弦——兄弟鬩墻的傳聞,以及帝王對子嗣不和的忌憚。
她以退為進,用最“柔弱”的姿態,發出了最犀利的反擊,直接將對方置于不仁不義之地!
她不僅是在自\\衛,更是在……掌控局面。
單簡深邃的目光緊緊鎖著她。
他忽然意識到,她或許并非全然是“熬”過來的。
在這深淵般的王府里,她可能早已練就了生存的法則,甚至……開始暗中織網。
她對烏蠻朝堂的暗流,對皇帝的心思,對這兩位王爺的弱點,似乎了如指掌。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三王爺黨羽中,一位老臣適時地出列,聲音沉痛:
“陛下,三王妃所極是!三王爺為國操勞以致病體沉疴,王妃悉心照料,仁德至孝,如今卻還要在此受此無端揣測,實在令人心寒!請陛下明鑒!”
另一位將領也洪聲道:
“正是!大王爺、二王爺此,豈不讓邊疆將士心冷?!”
局勢瞬間逆轉。
壓力完全回到了大王爺和二王爺身上。
他們臉色青白交加,支吾著試圖辯解:
“父皇,兒臣絕非此意,只是酒后失……”
單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巨浪翻涌。
他看著面紗后那雙依舊平靜無波的眼眸,一個更加清晰、也更加驚人的認知浮上心頭:
而那個一直暗中和他聯系,將烏蠻情況如實告訴他的人就是她!
原來她早就通過她的方式將她的消息告訴了他。
是他蠢,是他笨,既然一直不知道,甚至還放任她留在這里,險象環生!
他的蘇禾,果真是這世上最奇特的女子。
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在等他,盼他,愛慕著他!
他的蘇禾!
今晚他必要夜探三王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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