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看了看她:“我還在想你方才怎么一點聲音也沒有,原來是被人按地上了。”
她話語里倒沒什么高高在上的同情可憐,更無貴人獨有的譏諷。
魏嫣華本來壓著滔天的怒火與不甘,這會兒反倒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著說:“是啊,我大伯手下的人,半點也不客氣。”
男子聽見這話,面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嫣華,是你先對我不敬……”
程念影:“給。”
魏嫣華因為情緒還未平復,邁了哆嗦的幾步,才將蔣氏接了過來。蔣氏就這樣依偎在她懷中,微微合著眼,輕輕呼吸著,安靜極了。
“我走了。”程念影掏了一塊帕子給她,“你擦擦臉。”
魏嫣華分不出手來。
程念影便將帕子放在了蔣氏的懷中。
程念影走了。
男子幾乎是立刻揪住了一邊下人的領子:“郡王妃來了,為何無人通報?”
下人忍著疼:“只是私底下來見一見姑娘,郡王妃不許驚動旁人。”
男子冷笑著踹了一腳:“我看你們一個個倒是奸猾了!”
“罰他們十棍。”男子扭過臉。
下人連忙喊:“郡王妃說了,還要再來!”
“再來又如何?難道還要為你們這些下賤胚子討個公道不成?”男子冷笑。但嘴上說歸說,他到底沒有再提罰十棍的事。
“嫣華,你不懂大伯的良苦用心啊。”男子搖搖頭,“只盼你們今日沒有騙我,當真是丹朔郡王妃來了這一趟。只是貴人多忘事,就算她明日還來,后日還來,往后能一直來嗎?”
魏嫣華低著頭,臉上似哭似笑。
這不巧了。
*
上了馬車,鄒媽媽道:“我還當郡王妃要為魏姑娘出頭呢。”
程念影一貫使用的方式,都是用刀。
她虛心好學:“如何出頭?”
鄒媽媽呆住了。
這位行事作風狂野得很,怎么到這些事兒上又如白紙一張?
“這、這……您帶了這樣多的護衛,只管將魏家那些個人拿下就是,告訴他,日后不許再這樣就是。”
“但護衛是郡王府上的人,他們代表著郡王府,我用的是郡王府來壓他們。”
“是……”旁人想用郡王府的名頭,那可真是投不上這樣的好胎。
“那別人會在背后偷偷罵郡王吧。”
鄒媽媽再度呆住:“您想的真是……長遠。”
侯府上下都認為這位是丫鬟,但她下手又狠辣,游離于世界規則之外,行事又大方無畏,宮宴上都榮辱不驚,這時候又很有當家主母的大局觀……
程念影倒沒想那么多。
等回到了郡王府,她一進幽篁院,便見著了吳巡。也就是說傅翊在等她。
程念影快步進門,傅翊慢條斯理抬起頭,光影在他面上引出清冷的線條。但下一刻,他便面上又帶了笑:“今日又摸什么了?衣襟處都沾了血。”
程念影:“和人抱了一下。”
傅翊頓住動作,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和誰?”
“魏嫣華的母親蔣氏,她嘴上都是血。”
傅翊緩緩向后,抵住了椅背:“上回去遇見了賊人,這回那魏家姑娘的母親跑出來了?還好玩嗎?”
“嗯。”
傅翊看她應得一臉坦然,都不由頓了一頓。他問:“何處有意思?”
程念影:“從前沒見過這些。”
傅翊:“……”
程念影在他面前坐下,低聲道:“魏嫣華的大伯要綁蔣氏去寺廟,還將魏嫣華按在了地上。”
你還記得自己一開始去魏家是干什么的嗎?傅翊心下好笑,耐心地問:“嗯,然后呢?”
程念影:“這人我不大喜歡,若我要護衛揍他一通,不許他再出現,是不是叫做以權相欺?”
她根本沒鄒媽媽想得那么遠,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回來問問不就好了。
傅翊抿了下唇,笑道:“無憑無據,便是以權相欺。若有憑據,你就算將他殺了也相宜。”
“我不喜歡他這個人,算不得憑據。”
“是啊。但若是因他在府中大放厥詞,直陛下任命我擔任諸多事宜,實在昏聵,使得文臣地位愈高,而武官郁郁不得志,你聽了過后,才不喜歡他的呢?”
程念影看著他仍舊面帶微笑的模樣,卻仿佛窺見了另一個丹朔郡王。
“好了,我只是同你舉個例子,若真是如此,魏家上下恐怕都不得好下場。去換身衣裳吧。你要是可憐魏家姑娘,還有許多的路可走呢。”
程念影滿腹好奇,但還是點點頭先去沐浴更衣了。
沒一會兒吳巡進來了,詫異道:“今日怎么連親軍司的人都跟上了郡王妃?傅大人添的人?”
“你去問問他,蜜餞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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