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淡淡一笑:“如今自是好了,跟著我離開蔚陽。興許天子要召見你們。”
湯叔等人頓時又喜又怕,連忙先朝傅翊磕了頭。
傅瑞明卻是徹底憋不住了,拉著護衛問:“小禾是誰?江姑娘又是誰?”
“小禾就是江姑娘,江姑娘就是小禾。”
“……”
這算什么回答?傅瑞明心頭的疑問沒有消解,反而變得更濃了。
*
這廂殷輝義和殷恒須得先去御京面圣,于是離開歙州后,便留了殷平和幾個殷家下人,先送程念影去河清。
殷輝義直道:“世人多喜踩低捧高,若有殷家人跟著,姑娘去了河清辦事也萬事妥當。”
他想得處處周到。
尤其經歷了蔚陽這么一遭后,程念影也知曉要過上平靜生活沒那么容易,便沒有拒絕。
“丹朔郡王……”程念影剛起了個頭。
殷輝義便接聲道:“阿賢已來了消息,而今丹朔郡王也離開了蔚陽,蔚陽事已平,他應當一樣要趕著先回京面圣。”
殷輝義把話都說完了,程念影便只應了聲“哦”。
那很好。
傅翊平安無恙。
他總不會又怪她跑了吧?是他自已叫她走的。
程念影踏上了去河清的路。
路上還收了兩封信,都是殷輝義讓人傳來的。
第一封是告訴她,他們抵了御京。
第二封是告訴她,傅翊也到了。
實在妥帖過了頭,便叫程念影連最后一絲掛念也放下了。
……
彼時傅翊立在宮殿檐下,風雪加身。
他盯住風中一片雪花,見那雪花借風而起,漸漸飛遠,伸手一抓,便化為指尖一點水跡。
實在像極了“小禾”。
不好抓。
“郡王。”殷輝義迎面走來,客氣地喚了一聲。
“殷學士。”傅翊語氣聽不出喜怒,“當初我只叫小禾送殷學士出岑家,怎的如今連個回來的影兒都沒了?”
殷輝義看著面前這個甚為年輕,卻城府頗深的男人……只道:“陛下在等你。”
傅翊這才動了步子。
倒沒先前那樣生氣了,……“小禾”這次要去的地方,他一清二楚。——她會去找楚珍的妹妹。一定會。
傅翊很快進到殿門內,皇帝立即問他:“聽聞愛卿受傷了?”
說著便揮手讓御醫上前。
御醫小心翼翼地為傅翊除去外袍,拉開袖子。
那傷口猙獰刺眼,竟是還未好。
御醫為他除腐上藥,不多時,傅翊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恐怕要留疤。”御醫道。
皇帝嘆了口氣,問:“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趕著回京,路上沒有養傷的條件。”
“小禾”沒有看到的傷,終于是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皇帝哀嘆連連,一邊說他“何必這樣著急,難道朕還會怪罪你不成”,一邊打消了心頭的不滿。
*
河清地大,雖遠不比御京的花團錦簇,但也算富饒。
入城后鼻間香氣陣陣,程念影打了個噴嚏,然后問得裴家方位,就這么直奔了過去。
她從馬車下來,望了望眼前的高大門楣,還未出聲便被門房攔住:“來者何人?”
“府上四房的遠房親戚,今日來府上拜見。”
楚珍的妹夫是裴家第四子。
門房略微不快:“先前才來了一個,怎么又來了個?哪里來的那么多的破落戶來投奔?”
“閉上你的狗嘴!”書童殷平氣得大喝一聲,連忙從懷里掏帖子,幾乎是砸到那門房臉上去的。
他雖打也打不過歹徒,論聰明上街雇個人都容易被騙。但他對這些個高門大戶的做派,卻極清楚得很。
殷平立在程念影身側,一派傲然神情,揚揚下巴:“打開瞧瞧。”
門房本來氣急,聽他這話,還是本能地先將帖子撿了起來。
“……禹州殷氏拜上……”
門房倏然變臉,朝里奔去。
殷平這才扭臉對程念影笑笑:“我有用吧?”
“江姑娘來這里究竟辦什么事啊?別說我領了老爺的命,就是沒領命,我也一定給你辦好!”
這邊說著話。
那邊拜帖卻是被徑直送到了裴家老太爺的面前。
“四房的親戚?”老太爺訝異地捋了捋胡須,“那怎么與殷家扯上了關系?”
“四房人呢?”裴家大老爺轉頭問。
“四爺還在外頭辦差,四夫人如今應當在與娘家姐姐說話。”下人回道。
大老爺摸了摸手背,道:“聽聞武寧侯的女兒在御京病逝,沒了郡王照拂,武寧侯近來過得很不好啊,被削了侯爵,連兒子都蹲了大獄。過成這副德行,必是得罪了貴人。要同四房說說,不能再收留這楚夫人了。”
老太爺對這番話沒作評價,他道:“先親去門口迎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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