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瓔抿了抿嘴唇,沒有答話。
只能說,武將就是武將,除了習武之外,什么都不懂。
“走吧,去狀元閣。”
“是。”
此處距離狀元閣不遠,三人不過步行片刻便抵達。
秦瓔原本可以直接去南毅王府,那里有全江南最豪華的客房,也有最豐盛的一日三餐。
但她最終決定落腳狀元閣。
目的很簡單,這里作為懷南城最大的酒樓,提供食宿的同時,也是各方文人墨客聚集的高雅之地,在這里最有機會查到一些線索,關于自己想找的人。
當然,除了詩詞文賦之外,這狀元閣還有一大特色,那便是風月。
除開幾大青樓外,此地網羅了城內幾乎所有漂亮的舞女歌姬,整日露著胳膊大腿,在臺上鶯鶯燕燕。許多家教太嚴,或是鄙棄錢色交易而自認高潔的貴公子,尤其喜歡到這里來,勾欄聽曲,從早到晚。
就比如,王府的大世子秦睿,便經常在此出沒。
秦睿今晚喝得尤其盡興,只因那首《明月幾時有》實在是讓人陶醉,再加之那撫琴縱歌的女子,是最近新來的花魁,美得那叫一個如魅如仙!
第一眼,他就覺得自己的魂兒被勾走了。
只不過天色晚了,他還是不得不及時回家,哪怕父王不怎么管,他也必須遵守一下家規。
然而就在秦睿帶著一幫護院離席,正欲離開大堂時,卻迎面遇見熟人。
“小瓔……”
世子殿下雙眼一瞪,臉上當即閃過一絲意外,“真的是你啊!哦不對……參見公主殿下!”
“王兄?”
秦瓔見到秦睿,原本還在辨認,聽到這一聲呼喊立馬反應過來。
她連忙上前將其拉到一旁:“別這樣叫,你是想讓所有人都把我認出來嗎?”
“對對,我明白,明白。”
“話說王兄,這么晚你還在外面鬼混,就不怕皇叔家法伺候?”
秦瓔的母親,乃是當今綏云皇后。
而秦睿的母親,則是名義上的南毅王妃。
兩人的母親皆出自鎮國大公府,是親姐妹。父親則一個是南毅王,一個是當今天子,也同為親兄弟。
故而既是堂兄妹,也是表兄妹。
有了這層關系在,雙方的君臣之分便得到了淡化,所以秦瓔會稱秦睿為王兄。
“他會家法伺候我?”
秦睿突然搖頭冷笑,“他怕是連家里有沒有我這個人都不知道吧!整天嘴里就念叨他的小汐小汐,真不知道一個鄉野女人的種,有哪點比我強!”
“王兄!”秦瓔突然嚴肅臉,“你小聲點,這話可別傳到小汐姐姐耳朵里!”
“怎么連你也怕她?”
“不是我怕,是父皇親口跟我說過,對小汐姐姐一定要足夠敬重,得當親姐姐來看待!”
“什么?”
秦睿臉都苦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那秦七汐不過是個小小的郡主,出身卑賤的母親也毫無背景,給不了她任何支持,為什么全世界都得圍著她轉?
父王疼愛她,各方達官顯赫畏懼她也便罷了。
怎么連公主和陛下,都得禮讓她三分?
這憑什么啊!
“行了王兄,你也別想不通了,不如領我去里面看看?”
“好!”
一說起“里面”,秦睿立馬就來了精神。
若不是實在害怕家里怪罪,他都打算今夜留在這里不走了。不過現在有陪伴公主殿下作為理由,那便可全然無懼!
秦奉果斷轉頭再進大堂,嘴里繪聲繪色地向秦瓔描述:“我跟你講啊小瓔,狀元閣新來的那個頭牌,人美歌甜,琴技還好,簡直就是仙女下凡!”
“……”
“哦對,你對這個不感興趣,那對詩詞歌曲總感興趣吧?那就對了,今天這首詞曲,一定讓你耳目一新!”
秦瓔這會剛踏入大堂,正四下觀察周圍的環境。見眾人都圍著中央的舞臺環坐,起哄喝彩聲連綿不絕。
聽到秦睿這話后,立馬眼前一亮:“是那個‘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嗎?”
“你說那個啊?那個并非今晚重點,走我帶你去看看。”
秦瓔很快便被拉到了舞臺的正前方。
憑借世子的身份,秦睿很快便疏開了一些圍觀的公子哥,騰開了一片空場地。
秦瓔心里正納悶,那首“東風夜放花千樹”何等驚世駭俗?竟然都不能成為重點,這懷南城的風雅之士,品味真的沒問題嗎?
可就在這時,一陣婉轉的琴聲突然響起。
舞臺之上的翠幕,緩緩朝著兩側拉開,后面的一方琴案與坐在案后的紅裙女子,立馬映入眼簾。
“翩翩姑娘出場了!”
“快快快,該捧場的捧場,該打賞的打賞,今夜一定要讓翩翩姑娘沖破這狀元閣的最高記錄!”
“我先來五十兩!”
“我一百兩……”
臺下已然沸騰起來,一眾公子哥紛紛掏開腰包,一個比一個慷慨,就為換得紅顏一笑。
不過翩翩姑娘還沒笑,狀元閣的老板卻是笑爛了臉。
三天前這姑娘來到這里,主動要求入閣當一名歌伎,當時他見對方漂亮一口應允下來,沒想到竟得了個財神爺!
這三天來,翩翩姑娘每日獲得的打賞額,都在刷新以往的記錄!
“我,打賞翩翩姑娘五百兩!”
秦睿高調一聲,周圍的喧嘩立馬小了幾分,變成了陣陣唏噓和感嘆世子殿下財大氣粗。
不過秦瓔卻不禁蹙眉:“這女子,真有那么好看?”
“這你就不懂了,論容貌,翩翩姑娘并不比小瓔你好看。但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渾身散發的氣息,是迷離的眼神,是婀娜的姿態,是讓人魂牽夢縈的回眸一笑……最重要的,是那天籟一般的歌聲,小瓔你聽!”
秦瓔豎著耳朵聽。
只聞那舞臺之上,夾雜在琴聲之中,一陣帶著苦澀與憂郁的歌聲,悠悠傳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曲畢,秦瓔的嬌軀已然完全僵在原地。
這詞,這曲,這歌……當真是妙,絕妙!怪不得連那“東風夜放花千樹”,都無法與之爭鋒!
她連忙轉頭盯著秦睿:“王兄,你可知這首詞曲,乃是何人所作?”
秦睿皺了皺眉:“聽說,是一位姓江的年輕男子,不過具體嘛……不如稍后你隨我一起去問問翩翩姑娘?”
“現在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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