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張浩選擇了一處被風的山崗,此處雖不能徹底免除雪崩的危險,但至少已經是目前為止可以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通知了后援部隊之后,全體成員暫時原地修整。張浩確保了自己的體力還能支撐,于是四處走了走,查看周圍的地勢。
冰天雪地的環境之下,人的視線會欺騙大腦,距離感和方向感都會丟失大半,且長白山如今的磁場因為特殊原因導致紊亂,指南針也經常失靈,好在他做了這么久的趕山人,山中陡峭地勢的方向感比普通人好許多。
他們現在已經差不多走到半山腰的位置,但目前他還沒有感受到異常的能量波動,或許這里并不是目的地,今晚休整之后,應該要繼續爬山了。
隊員們的身體狀態還可以,差不多都已經習慣了極寒環境下的活動。
“隊長,后援部隊到了,現在正在搭帳篷。”
身后傳來沙啞的聲音,還有些失真,像隔著什么。
張浩回頭,看見一個戴著雪地眼鏡戴著口罩的女人站在身后。整個隊內只有兩個女人,他十分確定這不是李思雨,那就只有一個人選了。
“銀輝?你怎么來到我了?”
張浩眺望了下,這里距離那黑壓壓一大片的根據地大概有一公里遠,對于雪地環境來說的確挺遠了。
“我來叫你回去的,思雨姐姐已經縮進帳篷里了,我們也走吧?回到營地的時候帳篷差不多就搭起來了。”
“好。”
兩人并肩返程,路過一處凸起的石頭時,銀輝不慎踩到,腳底一滑,下意識就拉住了身旁張浩的衣袖。
眼瞧著張浩也要被自己帶得倒下去,銀輝不想拖累他,連忙放手。
這一回,反倒是張浩拉住銀輝,和她一起倒下去的同時護住她的后腦勺。
后背重重地磕到堅硬的石塊上,若銀輝的后腦勺真磕到上面,即便有羽絨帽子,怕是也要受傷。
張浩有些心有余悸,聲音都不由得變得嚴肅起來:“走路要小心!這里地形復雜,稍有不慎可是都會受傷的!”
語氣雖然嚴厲,卻有藏不住的關切。銀輝呆呆地聽著,內心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看她這么久不說話,張浩還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過分了,想著對方再怎么著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于是放輕了語氣,再次開口:“我不是要罵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現在的情勢,既然你是被邀請加入這個隊伍的,那么我們就肯定是需要你的能力的,若是在那之前你就受傷退出了怎么辦?”
“我、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銀輝回過神,看著張浩內疚的神情,連忙搖著手解釋:“我沒有多想,我心里清楚的。”
一陣烈風吹過,冷得人頭皮發麻,張浩攏緊衣服,縮著脖子說:“走吧,時候真的不早了。”
兩人回到營地的時候,李思雨正站在帳篷外東張西望。見到張浩,她連忙從帳篷里爬出來。
“你們可算回來了,沒遇見什么問題吧?”
銀輝想起剛剛和張浩的親密接觸,不由得小臉一紅。好在戴著口罩和墨鏡,不會有人發現她的樣子。
“沒,就是去前面看了看路。”張浩上前摸了下李思雨的手,涼得和地上的雪沒區別,不由得蹙眉。
“怎么搞的?都縮在帳篷里了,手還這么涼。”
“剛剛用濕紙巾擦了下手,還沒來得及暖熱呢,你也來暖和一下吧。”
“不用了,我要看看其他人都怎么樣了。”
這是身為隊長的責任,張浩并不打算推脫或者當不存在。
看著張浩忙碌的背影,李思雨眼中不由得生出向往。何曾幾時,張浩在她腦海中的印象還是游手好閑的混混,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
那些記憶甚至讓她覺得很久遠,仿佛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銀輝姑娘,可以聊聊嗎?”
“啊?哦……好的。”
雖然李思雨的表情很和善,但銀輝卻總覺得心虛……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覬覦著別家的食物。
“來帳篷里吧,我給你倒點熱水。”
李思雨在對內的指責就是貼身后勤隊員,倒個熱水遞個裝備什么的,這活誰都能干,李思雨倒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頂事,所以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一路上都盡可能低調些。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和除了張浩以外的人交談。
到了帳篷里,銀輝看見有個小路子,上面架著一口嶄新的鍋,里面的溫水微微有些發黃,水面還飄著一小節枯草。
李思雨用勺子把枯草舀出來,又用紙杯給銀輝盛了大半杯水。
“來,暖暖手。”
“謝謝思雨姐。”
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主動開口。平靜的海面下暗潮洶涌,氣氛越來越壓抑。
許久之后,銀輝放下已經涼了的水杯,摘下口罩和眼鏡。
看見銀輝臉的那一刻,李思雨驚得微微挑了下眉。
青澀和嫵媚同時出現在她臉上,再加上蒼白的臉色,更加楚楚可憐。
“思雨姐,你是不是想問我有關于浩哥的事情?”
“……是。”
該來的還是來了。
銀輝調整著自己的心跳,盡可能不慌張。但與此同時心里也在想——真就表現地那么明顯嗎?
她一路上都不敢摘口罩和墨鏡,難道自己的喜歡真就那么明顯,這都被李思雨看出來了?
“我想問你,之前在香爐神寨的時候……”
你們有沒有發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銀輝已經默默在心底補齊了他的話。
“你不用緊張,我并非想要打探你的隱私。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丈夫在南疆那邊的事情,你隨便說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一點點細節,我想多了解一下他。”
“啊?”
銀輝也愣了。
哪有人從別人的口中了解自己的丈夫的?而且還是相處了沒幾天的人。
李思雨也變得羞愧起來,用手指頭撓撓額角:“我總覺得,他在我面前的樣子太溫柔了,連句重話也不舍得說,總覺得像是刻意讓著我,這讓我有些疑惑,對等條件下的張浩,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銀輝:“……”
這是在炫耀嗎?
不,她應該是真的好奇。
銀輝有些哭笑不得,連帶著警惕性也下降了不少。
“你讓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李思雨也苦笑一聲。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很可笑,但偏偏還是問出口了。
“說來你可能不信,和我結婚之前,張浩在村里面的形象一直是一個游手好閑的混混,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人還極其自私,性格暴躁……”
“等等等等,你確定你說的是張浩?”
“是。”李思雨非常篤定地點頭:“可是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現在你所看見的樣子了。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會導致這樣的印象偏差,如果張浩的性格真的是和傳聞中一樣的話,那他這么久以來,豈非一直都是戴著面具接近我?”
實際上,李思雨并不這樣覺得。她只是想給銀輝一個理由罷了。
“好吧,我不確定我記得全部的事情,但是和他有關的,我盡量告訴你吧……”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多內,銀輝把香爐神寨的事情做了簡單的復述,和張浩在家里面和李思雨說的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