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神色認真而沉靜,修長的手指卷著系帶,好看,而又靈活,幫我仔細的將外袍系好。
“你來了。”我將谷遇時身上的外套扣好。
扯了扯外袍,將那掛在腰間的米袋遮住,免得那只小雞被風吹壞了。
墨修卻走到摩天嶺那根石柱邊上,伸手撫了撫。
他手指剛碰上,石柱上那些將我綁纏在上面的蛇,又都從石柱里涌了出來。
可卻不敢碰墨修的,一條條的蛇,都虛貼著石柱,扭動著蛇身,蛇首轉動,一起一伏。
雖然是蛇,可這樣子,與風老對墨修行的禮一樣。
“巴山。”墨修轉眼朝外看去,沉聲道:“好久不見。果然從聳立的摩天嶺,放眼看去,才可縱覽巴山全貌。此景大概真的只應天上有了!”
“巴山的事情,你早就算好了,對不對?”我將谷遇時的遺體扶著倒在地上。
把她的雙手交握在胸前:“而且我體內的那條蛇被谷家主出來的時候,你也就來了,只是不想對上她,所以就在旁邊看著。”
苦笑道:“蛇棺在我鎖骨留了意識印記,所以就算取了我體內的鎖骨血蛇,我也逃不出清水鎮。上次我去問天宗,那條黑白相間的蛇沒出來,是你壓制住了。”
“這次你任由那條蛇出來,就是和谷遇時商量好了,讓她給我取蛇。”我拿著那個青銅面具,遮在谷遇時已然蒼老不堪的臉上。
墨修是從蛇棺而出的,我鎖骨那條黑白相間的蛇,夾著蛇棺的意識。
一經取出,飛入巴山,就相當于蛇棺一縷意識入了巴山。
墨修自然就能來了。
我轉眼看著墨修:“你為什么想來巴山?”
墨修的外袍摩天嶺的邊緣,被風吹得凜冽作響。
他腳尖已然站超出了石嶺邊緣,好像身子一傾就會從這摩天嶺縱身而下。
我突然感覺心頭有點發痛。
谷遇時臨死前,說了龍靈的身世。
感慨著感情的事情,最怕的就是有心有意。
她說得委婉,可在這之前,卻戳著我心口,讓我“問心”,說我心思清明,能看清這些。
意思就是讓我看清,我和墨修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我真的看不清了。
問心,問心……
阿問不愧是問天宗的宗主,取名也總能直指本身的根源。
我抬眼看著墨修,他依舊沉默的看著這云端往下的巴山。
將谷遇時臉上的面具調好,緩步走到墨修旁邊。
我腳尖微微往前,和墨修一半,腳尖虛空的踏在摩天嶺的邊緣。
這樣垂眼一看,腳下是一片虛空,云卷云舒,寒風從下面吹過涌起,夾裹著強大的托力,似乎還能帶著人乘風而起。
又好像一抬腳,這廣袤的巴山,全部都在腳下。
天大地大,也不過是抬足,踏腳的事情。
哪里都能去得,無阻無懼!
“感覺怎么樣?”墨修側臉看著我,沉聲道:“這種高高在上,一覽天下,好像能展身縱橫遨游于天地間的感覺,是不是很暢快?”
“這就是神的感覺吧。”墨修沉吸了口氣,呵呵的低笑:“山海皆在腳下,蒼生不過螻蟻。”
遠處谷家的號角依舊在低低的哀鳴,已然完全沒有原先射獵時的殺氣和鏗鏘了,就是幽沉的哀樂。
我見到摩天嶺遠處,肥遺展著四翅,馱著何壽往這邊來。
明顯他也知道谷遇時死了,所以才急著回來。
轉眼看著墨修:“你為什么來巴山。”
“巴山是一切的源頭,也是蛇棺誕生之地,我自然要來看看的。”墨修伸手撫著那根石柱。
“你什么時候和谷家商量著給我取蛇的?”我看著那石柱上匍匐討好,對著墨修手不停的俯拜的蛇:“你為什么不敢出來見谷遇時?”
“取蛇是你爸媽的意思。”墨修收起手,看著那些蛇如影般縮回了石柱了。
這才看著我道:“操蛇于家的于心鶴是信號,不用商量,谷遇時見到于心鶴入了巴山就知道,要為你取蛇。”
“這是臨時決定的,如果不取蛇,在你玄冥游魂后,就該是何辜開車再接你們。”墨修看著遠處。
沉聲道:“你體內的鎖骨血蛇不過是表象,蛇棺殘留的意識才是你一直出不了清水鎮的根源,就算你出了清水鎮,也依舊在蛇棺和龍靈的掌控中。”
“所以取蛇,勢在必行。”墨修收回手,看著下面:“你爸媽就在清水鎮,你回去見見他們吧,你不是一直想見他們嗎?”
我心頭發著麻,突然感覺是個小丑。
路上我還自己胡亂的想著,于家和谷家是宿敵,墨修還特意讓于心鶴送我過來,是因為她對巴山了解,方便我們行事,也好保護我。
墨修為我安排好這一切,對我都是好意。
可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