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筋、骨、體,登山五境……也就是說,我這也算是踏上修行路了?”
“不算,別的練氣士都是一境圓滿再修行下一境,而你是直接修程在走。實在古怪得很。”
林照還在琢磨剛才的棋路,聽了這話,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沒抬頭:“齊先生也信下棋能看透人心?”
齊靜春微一沉吟,搖搖頭。
“我與齊先生所見略同。”林照隨口道,“在我看來,下棋求勝,如兩軍對弈,而兵者,詭道也,無所不用其極。”
他看著棋盤,心底確實一嘆。
下棋這種事情,果然還是靠天賦。
上輩子野路子出身,對著ai練了幾千個小時,在圍棋軟件上也保持著極高勝率,也不是沒和職業選手交過手,互有勝負。
這一世重新下棋,腦子里更是一堆ai棋譜,但是面對齊靜春,連一次都沒有贏過。
至于齊靜春說他棋風古怪之極……大概是因為他下棋是模仿著ai的下法。
齊靜春搖頭道:“你這種性子,若是出去了,未必會受得了外面的規矩,只怕惹出不小的麻煩。”
“若是外面的規矩很好,我為什么受不了呢?可若是外面的規矩很好,齊先生這樣的人,又怎么會在這里呢?”
齊靜春道:“這天下的規矩傳承萬年,自有其道理,若是不滿,憑借自己的學識和道理,一點點改變它,改善它。”
林照笑了,笑容很淺:“所以齊先生,何為規矩?道理又是什么?”
“在我看來,夫之見,矢之巨,便是規矩。”
“也就是說,只要我拳頭夠大,終有一日,我便可以說……”林照拿起棋盤上一枚黑棋,“這是白棋。”
“若我為上五境純粹劍修,我的話在大驪就是規矩,若我能一劍平了蠻荒天下,那滿堂圣賢里,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齊靜春看著他:“武力無法解決一切,相反,大多數練氣士反而會被力量所駕馭,力不由心,進而為關隘所阻,走火入魔。”
林照不語,將棋子放回棋盒。
齊靜春又問道:“你可知善惡之論?”
林照沉默片刻,道:“齊先生,您知道我在學塾最不感興趣的就是儒學。”
對儒學不感興趣,對儒家也沒有興趣,自然也沒有拜入儒家的意圖。
即便老師或者師祖是文圣。
齊靜春微笑嘆息。
他是真的很看好這個少年,此時也是真的遺憾。
最開始注意到林照,還是他進了鄉塾,心湖竟然能自行擋住神通。
齊靜春本以為他是道家那人的化身,后來又見其劍意淬體,便推翻了這個猜想,想著或許是歷史上某位劍仙的轉世。
可是觀盡史書,也不曾找到答案,最有可能的猜想是遠古十豪中那位不知姓名的劍道魁首,卻又不太像。
若是其他人……又是誰將其送來?
又是在下什么棋呢?
也不知道這盤棋的棋盤有多大。
罷了,猜不到便猜不到吧……齊靜春淡淡一笑:“這樣的話,還有剛才的話,出去之后盡量不要說。”
林照笑了笑:“齊先生,我又不傻,這種話只在您面前說說。”
“那你是想入道家?”
“我也不知道。”林照很無辜地聳聳肩,“我才十五歲,我也沒找到我的道理,不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等我出去看-->>看,想來諸子百家包容萬象,總能夠找到的。”
齊靜春輕輕嘆息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說得很好。”
他抬手遞出一個布袋子:“我送了宋集薪六本書,送了趙繇一枚印章,你不喜儒學,我這兒好像也沒太合適教你的東西。有些東西或許給了反而誤你路途,便也為你刻了一枚印章。”
林照接過,也沒避諱,直接打開布袋子,從里面倒出一方小小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