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春嘉忽然小聲道:“可是,我們都不知道崔先……那個姓崔的為什么要殺馬先生。”
這是一個問題。
對于五人而,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無論是林照的出現,還是馬瞻的重傷,以及崔明皇的不告而別。
李槐停下翻滾,腰板一挺,坐了起來,正色道:
“林照絕對知道為什么!”
眾人沒有反應,很顯然,他們都想到了這一點。
五人雖然年幼,李槐更是只有七歲,但是并不能代表他們無知。
相反,他們非常聰慧,且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對于某些事情的見識不比小鎮的尋常大人少。
林照忽然出現在他們前往山崖書院的路線上,可不是一個巧合能夠解釋。
尤其是剛好救下了馬瞻。
無論是最年幼的李槐,還是沉穩的董水井,或者有些孤傲的林守一,都意識到——這位林師兄,怕是早已跟了他們一路。
董水井沉靜道:“我想弄清楚為什么,在決定怎么做。”
安靜片刻后,忽然有人道:“誰去問林師兄?”
李槐縮了下腦袋,又躺了回去。
李寶瓶卻已應聲而起,朝著車外清脆地喊了一聲:“林師兄。”
……
李寶瓶如愿從后方車廂換到了前方馬車。
她的理由十分充分:林師兄既要駕車又要分心照顧受傷的馬先生,太過辛苦,她過來也能搭把手。
只是當她鉆進車廂,對上馬先生那雙不知何時已然睜開、雖蒼白虛弱卻帶著一絲似笑非笑意味的眼睛時,小姑娘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尷尬地撓了撓頭。
林照一邊操控著韁繩,一邊緩緩對身旁正襟危坐、一臉認真準備聽講的小姑娘說道:
“簡單來說,如果你們是話本里的主角團,那么齊先生就類似于戒指里的老爺爺的存在,傳說中的隱世高人,傳授你們超級厲害的功法。”
李寶瓶聽得眼睛一眨不眨。
“而今,兇惡的反派已然現身。”林照繼續道,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卻又似煞有介事,“乃是你們齊先生昔年的對頭,此人心胸狹窄,妒忌齊先生的驚世才華,甚至連齊先生的卓然風姿也嫉恨不已……故而設計囚禁了齊先生,又派遣麾下爪牙,意欲將你們這支潛力無限的‘主角團’扼殺于微末。”
他心想,反正那位崔大爺如今正暗中經營,韜光養晦,而自己待魏晉出關后便要前往風雪廟。
在那位大局為重的棋盤之下,總不至于為這幾句戲就親自跑來風雪廟找他算賬……吧?
于是林照毫不在意的在李寶瓶面前抹黑某人的形象。
反派自然是崔東山,小嘍嘍便是崔明皇。
他這位林師兄就是在關鍵時刻,登場幫助主角團的前輩高人。
李寶瓶聽得連連點頭。
待到次日清晨,休息完畢的小姑娘回到后方馬車,便滿臉生氣地將這套“話本理論”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了林守一、董水井幾人。
“不信。”
林守一相貌俊秀,眉宇間卻總凝著一縷冷意,聽罷,他第一個冷淡開口,語氣沒有半分波瀾。
董水井只能報以無奈的苦笑。
李槐則是直接扭過頭,沖著不遠處正在彎腰撿拾枯枝的身影大喊出聲:“林照!你哄三歲小孩呢?”
石春嘉聽了這番離奇又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解釋,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或許也是因為即將返回熟悉的小鎮,心中安穩了許多,不似昨夜那般驚惶不安。
不遠處,林照剛將幾根干柴攬入懷中,聽見身后李槐那中氣十足的喊聲,他唇角彎起一抹笑意,抱著柴火轉過身來。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笑著朝那個叉著腰、一臉“你騙不了我”的熊孩子揮了揮手,神態悠閑。
……
兩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卷起陣陣煙塵。
回來的路不像之前出發那樣,如同郊游般慢悠悠的行走。
林照駕車的極快,在緊趕慢趕中,僅僅第三天清晨,晨曦微露時,幾人便已遠遠望見了熟悉的景物。
天地間,異變陡生。
并非來自小鎮方向,而是源自官道右側極遠處的一片連綿山巒。
驟然間,那片天空的光線毫無征兆地黯淡下去,仿佛一瞬間從清晨步入了黃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個方向。
一道難以用語形容其璀璨與鋒銳的劍光,自一座孤峰生出。
那劍光清澈如秋水,劍光過處,蒼穹之上綿延萬里的絢爛朝霞彩云,竟如同脆弱的錦緞般被從中一斬而開。
云海向著兩側翻滾退散,露出一線澄澈無比的青天。
仿佛天空都被這一劍劈成了兩半。
馬車上,眾人皆怔怔看著這一幕。
浩蕩縹緲的劍吟聲清越激昂,并非響在耳畔,而是直接回蕩在天地之間,更清晰地回蕩在每一位修行有所感應者的心湖深處。
“彩云峰…”
林照緩緩站起身,嘴角微翹,已然知曉發生了什么。
‘倒是沒想到這般巧。’
他抬眸看著那片被斬為兩段的云海。
恍惚之間,林照心有所感。
他似乎瞥見了一道極其模糊卻無比熟悉的身影,正悄然立于那片被斬開的天光云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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