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神色自若地抿了口茶,忽然察覺到東側席位有幾道目光交錯掃來。
她抬眼望去,最先撞上裴羨淡然而過的視線。
那雙瞳仁里泛著疏離的清光,宛若春潭無波,未起半分漣漪。
接著她轉向霍驍的方向。
卻見霍驍看見她剛才先看了裴羨,等她再看向他時,霍驍直接別過了眼。
老吃什么飛醋。
一個男人就這點度量,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恰在此時,太子楚臨含笑的目光落來。
只見他抬手虛握,朝著她伸手比了個“妙”的手勢,赭黃袖擺拂過案幾,眼底并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云綺唇角微揚,隔空伸出兩根指尖,像點頭道謝的小兔子般輕輕彎了彎,眼尾也彎成兩輪皎皎月牙。
哦,對了。
先前說,她只需要讓最高掌權者,皇上和皇后另眼相看就行了。
太子是未來的最高掌權者,當然也要一并搞好關系。
有她在,無論是現在的太子,還是未來的皇帝,都只能是楚臨。
與此同時,她也感受到了另一道深沉探尋的目光。
云綺知道,這視線來自楚臨身邊的四皇子,楚翊。
但她卻仿若未覺。
目不斜視,只托腮看著楚臨,唇角笑意愈發明媚。仿佛楚翊的打量,不過是片不值得側目的浮光。
進獻壽禮的環節結束,所有人要移步太液池畔的攬月臺,皇上、皇后和榮貴妃要親手放孔明燈祈福。
眾人魚貫走出飛霜殿時,撲面迎來的夜風里裹著太液池的涼意,人群的動靜驚起幾尾池魚躍出水面,攪碎滿池星芒。
抬眼望去,整座皇宮像浸在漫無邊際的夜幕里,琉璃燈沿著游廊一路排開,暖黃的光暈透過鏤空燈罩,在地面投下暗影。
正前方的攬月臺是座三層漢白玉亭臺,每層臺階雕著云海騰龍紋,頂層平臺足可容納百人,此刻正被數百盞琉璃垂燈照得剔透如瓊樓。
皇上著明黃龍袍走在最前,皇后緊隨身側。
再稍后半步,榮貴妃扶著宮女的手,正踩著漢白玉臺階拾級而上。
在旁攙扶的宮女小心翼翼躬著身,生怕稍有不慎驚了有孕的榮貴妃,搞不好就會是要殺頭的死罪。
云綺步伐輕緩,落在人群尾端。
耳畔卻忽然響起一道深沉的嗓音。
“云小姐,先前曾和我見過嗎。”
云綺轉過身,正見四皇子楚翊立在燈影里。
男人著一襲鴉青錦袍,腰身束著暗紋玉帶,烏發以發冠束起,幾縷碎發垂落額角。
一雙眼瞳沉如墨玉,眼尾微垂卻暗藏鋒芒,像深潭底沉著的淬刃,有種淡淡的壓迫感,教人不敢直視。
云綺對上男人的視線,偏了偏頭:“四殿下為何這么問?”
她似是回想了一番,“我上次進宮是六年前,當時并沒有見到殿下。所以我與殿下,這應該是第一次見面。”
“是嗎,”楚翊淡淡開口,目光卻并未從她身上偏移,“可為何我覺得,你很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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