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隔著半尺寬的空隙相對而眠。他隔著被子,用手背輕輕覆在她后背,像是哄小孩子般,一下下輕拍著,語氣又沉沉:“…睡吧。”
云綺這才像是終于心滿意足,閉上眼睛,又滿是依賴地往兄長身側傾靠著。
炭盆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將云硯洲側臉的輪廓鍍上暖金。
他能感受到妹妹蜷縮的膝蓋隔著被子抵在自已腿上,而他周身與她保持著一掌寬的距離,像隔著一條漲水的溪,既怕她著涼,又怕自已越界。
原則之下,是她想要的,給她就好了。
……她還小。
這是他這個兄長該補償她的。
…
云綺一夜好眠。
醒來的時候,床鋪上只有她自已一個人。
身側的被褥卻格外平整,沒有半分褶皺,也不見一絲凌亂,就像是從未有人躺過一般。
如果不是看到炭盆里的炭火仍舊還未燃盡,暖意還在屋里彌漫,真要讓人覺得云硯洲從未來過。
稍微一動,指尖就觸到被窩里那個暖融融的暖手爐,難怪即使是自已一個人,被窩里也暖烘烘的。
大哥的確是守了她一夜,給她添了一夜的炭火,掖了一夜的被角。
甚至臨走前,還特意將新換好的暖手爐塞進了被子里。
門外傳來穗禾帶著哭腔的請求聲,聲音又急又脆,帶著幾分執拗。
“周管家,您就把門打開,讓我進去看看我們家小姐吧!再不開門,我就待在這里不走了!”
“我們小姐自已哪會梳頭啊,用早膳也是要人在旁邊伺候著,不然任性起來就不肯吃飯,大少爺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要心疼的!”
大少爺說要關大小姐一天一夜禁閉,按照時辰算,也就是說至少要關到今日傍晚才能解禁。
周管家過來的時候,身后跟著兩個丫鬟,手里提著新的洗漱用具和熱氣騰騰的早膳,沒想到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早就焦急等在門外了。
周管家也是昨晚離開藏書閣后,才聽說原來二少爺送來的那些個取暖的物件,也都是大少爺一早就讓小廝備好的。
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雖然大小姐如今和侯府沒有血緣,二小姐才是侯府親生,但大少爺對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態度,那還是完全不一樣的。
昨夜大少爺讓人打了二小姐貼身婢女的板子,打得那么重,聽說過后還要讓二小姐在祠堂罰跪一天一夜,是什么意思人人都心知肚明。
但大小姐這邊就不同了,大少爺雖也懲罰了大小姐,卻明里暗里都在照拂,連二少爺都跟著一起心疼在意,只不過二少爺是不肯表現出來罷了。
既然如此,這禁閉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給旁人看的,哪能真讓大小姐在這里受委屈。
于是周管家不再猶豫,拿出鑰匙把門鎖打開。
一開門,穗禾立馬歡天喜地地沖進來,眼眶紅得像兔子眼睛,一進門就帶著哭腔,像是心疼壞了:“小姐,您受苦了!”
“昨晚風大,您昨夜有沒有凍到?藏書閣這么陰冷,嗚嗚嗚奴婢一想到小姐一個人在這里熬一夜,就擔心得睡不……”
話還沒說完,穗禾的聲音就頓住了。
她看著這屋內,小姐睡的被褥比他們竹影軒的還厚,炭盆里的火燒得正旺,椅上搭著柔軟的狐毛披風,小姐手里還抱著暖手爐,屋里也暖烘烘的。
呃。
這么一看,她家小姐好像也沒咋受苦,甚至比在自已院里還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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