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知道自家小姐向來行事肆意,但此刻內心還是忍不住發出尖銳爆鳴。
小姐她會不會也太肆意了啊!
她不知道小姐身邊的男子是何種身份,只是小姐吩咐她干的事,又是暗中放火燒人馬車,又是趁亂從車內偷人藥材,這哪一樁不是實打實的犯法事?
更何況,對象還是堂堂嘉寧郡主。
這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對比穗禾驚恐到震顫的表情,云綺卻只姿態隨意,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爐里的炭塊。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規規矩矩的好人。
做就做了,沒什么不敢認的。
祈灼面色如常,掌心覆蓋在輪椅扶手,聽到少女輕描淡寫說這些事時時,眼底浮光暗涌。
他從第一次見面,就為她毫不遮掩的坦蕩心動。
縱使她做惡事又如何?
他也不是什么循規蹈矩的善人。
更何況,他根本不覺得她做的是惡事。
慕容婉瑤搶她藥材在先,語羞辱在后,她不過是不像那些被權貴欺壓的女子般忍氣吞聲罷了。
祈灼并不知道云綺為何會懂醫術、通針灸,云綺也并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
但早在之前,祈灼就知道眼前的人與傳聞中截然不同。
世人皆說她這個曾經的侯府嫡女大字不識、資質蠢笨,可實際她卻輕而易舉能對出他的上聯,力透紙背又行云流水。
更在榮貴妃壽宴上從容執毫,腕間鐲子輕晃,墨落宣紙間便讓孔雀開屏、白鹿銜芝躍然紙上,驚得滿座貴胄皆放下酒杯。
這世上,有人耗盡心血往自已臉上貼金,靠堆砌辭藻、假作書畫來博取名聲,生怕旁人不知自已才高八斗。
可她偏生反其道而行之,胸藏萬卷卻懶于賣弄,筆下有千鈞之力卻只在興至時揮毫,如高嶺之松,風過不折,雪壓不彎,從不在意他人眼中的自已該是何種模樣。
她的魅力從不需要旁人的口舌來襯托。
她懂醫術、通針灸,他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云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對祈灼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先來幫你熱敷。”
所謂子午流注針法,便是依照中醫天人相應之理,順著時辰與經絡氣血的運行節律來擇穴施針的療法。
從子時到午時、午時到子時,氣血如江河奔涌,會按次序在十二經脈中循環流注,每個時辰都有一條經脈氣血最為旺盛。
醫者需掐準時機,于氣血盈滿某經之時,取該經的穴位施針,好比在河水流速最快之處引渠灌溉,可借勢疏通經絡、調和氣血,事半功倍。
此刻瞧著窗外日頭偏西,已近申時,膀胱經正值氣血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