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灼眉梢一動,循聲看去,果然在包裹瓷瓶的棉紙底層,壓著一個小巧的白色瓷罐。
幾與掌心半大相仿,所以方才被忽略了。
他伸手將這個瓷罐取出,揭開蓋子,一股熱烈而鮮活的香氣便撲面而來。
瓷罐中是凝脂般的鵝黃色膏體,細膩柔滑,散發的香味馨郁卻不俗艷。
香膏是女子閨閣中的常用之物,兼具香身與護膚的功效。
女子通常在臨出門前或對鏡理妝時,取少許輕點于手腕、耳后與頸側,借由體溫慢慢催發香氣,讓人行止間自帶芬芳。秋冬時節,也常用來滋潤手面與唇瓣,以抵御寒風干裂。
祈灼指尖從這瓷罐里沾了一點,膏體細膩柔滑,觸之即化,香氣便縈繞在指尖。
初聞是明亮的柑橘與甜橙的氣息。之后,便是熱烈的玫瑰與天竺葵的芬芳盛開,帶著幾分張揚與自信。
最后,是一絲溫暖的琥珀松脂香,將前調的鋒芒溫柔地收束,只剩悠長而撩人的余韻。
他一聞便聞出了,這是云綺身上一貫的味道。
她就像這香氣一樣,明媚、張揚、充滿生命力。讓人無法忽視,也無從抗拒。
祈灼不知道這香膏是云綺買的,還是她自已制作的,但他更傾向于后者。
因為他覺得,以現下京中那些香料鋪子的水平,根本制不出這般層次分明、品味獨特的香膏來。
李管事在旁邊道:“殿下,該不會這香膏也是云小姐自已做的吧?”
“這……旁人都說深藏不露,云小姐是不是藏得也太深了?”
書法、作詩、繪畫、制香,甚至連戲法都會變。
這哪是蠢笨無知的冒牌千金。
這分明是若不藏著掖著,便能以一已之力,將京中那些自詡才情的貴女們壓得抬不起頭來的殺人誅心。
祈灼將香膏的蓋子輕輕蓋上,吩咐道:“將這香膏放到我枕邊。”
李管事立刻露出一副“奴才都懂”的神色。
若這香膏就是云小姐身上的味道,那殿下將它放在枕邊,定然是想夜里枕著這香氣入眠,仿佛云小姐就睡在他身側一般。
真甜蜜!
李管事剛要動身,殿外卻傳來宮人通報的聲音:“殿下,四殿下來了,說是您回宮已有幾日,他卻一直未曾和您打過照面,便過來見見您。”
聞,祈灼眉梢忽地一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輕嗤了一聲。
既然這幾日連照面都不曾打,還差今天一天么。
楚翊看著可不是會閑來無事串門的性子。更何況,他們的關系也沒好到他閑來無事能來串門的程度。
他抬眸對宮人吩咐:“引四殿下去外間的靜室。”
一旁的李管事正捧著香膏準備退下,祈灼卻悠悠開口:“先放下。”
李管事不明所以,但立馬依將瓷罐擱回桌上。
只見祈灼重新揭開蓋子,指尖輕輕揉上香膏的膏體,用指腹的溫度化開、沾取。
他先將香膏抹在左手腕內側,再移到耳后,指腹輕揉打圈,確保那抹獨特香氣均勻地縈繞在自已周身,才慢條斯理地蓋好蓋子。
末了,他掀起眼皮:“可以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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