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和梁曉燕一直在公社這邊待到了下午三點多才返回了家中。
只是當他們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陳老蔫兒正叼著旱煙袋蹲在門口旁邊的角落里,時不時地朝著這邊看一眼。
“我說老叔,你這是……”
陳落見狀,急忙跑了過去,將陳老蔫兒扶了起來,然后攙著他朝院子里面走去。
梁曉燕更是跑進了屋里面拿了一件厚外套出來,披在了陳老蔫兒的身上。
“你們這是做啥啊,我這剛等了一小會兒,凍不著!”
陳老蔫兒哭笑不得地跟著陳落進了屋,熱騰騰的氣浪瞬間涌遍全身,讓嘴硬的陳老蔫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整個人都通透了不少。
“那你也沒必要在門口兒蹲著啊。”
梁曉燕端著一杯熱水放到了陳老蔫兒的面前,笑著說道。
陳老蔫兒擺擺手:“沒事兒,這天氣哪年不來一次啊,都習慣了,難不成天冷了,人還不出門兒了?”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端起大茶缸子灌了口熱水,這才繼續道:“好了,不說這些客套話了,今天我過來呢,就是想跟你們說一下,蕓蕓今天晚上能不能來你們家住?”
聽到這句話,梁曉燕有些驚訝。
至于陳落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畢竟顏佩蕓在這邊已經沒了親人,再回前婆家也不可能,所以只能在村子里找一家人。
可遍數整個陳家村,能夠空出多余的房間給顏佩蕓做嫁房的,也就只有他這里了,倒不是說其他人的家里沒有空房子,而是單純的不合適。
首先他們村子因為都是一個祖宗的緣故,以至于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基本上都是不分家的,只有等老人去世了,下面的孩子才會自動分開。
所以大多數的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十幾口子擠在一個院子里的都不少,就算人少一點兒的,也有七八口子人。
人多事兒自然也多。
不像陳落,只有他們一家六口人,四個孩子最大的才七八歲,最主要的是,陳落現在住的這個院子是整個陳家村最大的,房間也是最多的。
再加上距離村子有那么幾百米,到時候接親也能熱熱鬧鬧地來一陣子。
“行,那就讓弟妹晚上過來吧,不過喜被這些你們準備了嗎?我這里倒是有幾床被褥……”
“不用,家里啥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人直接帶著被褥和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過來,就是明天早上你們兩口子得早起一些,曉燕兒還要幫著蕓蕓穿婚服,盤頭發……”
不等陳落說完,陳老蔫兒便笑著打斷了他的話,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聽著陳老蔫兒將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陳落松了口氣,沒辦法,前世今生兩輩子,他都沒有正兒八經的結過一次婚,對于這種事兒自然是不怎么懂的。
他還真擔心陳老蔫兒只把人送過來就直接撒手不管,若是那樣的話,他估計得頭疼得一晚上睡不著了。
現在嘛……明天跟著流程走就是了。
說完正事兒后,陳老蔫兒也沒做停留便直接離開了,隨著結婚的時間越來越近,這個倔強了一輩子的老頭兒也愈發的忙碌,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樂在其中。
想想也是,兒女成家……
念頭剛到這里,陳落便忽地想到以后自家閨女出閣的畫面,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對陳老蔫兒的那種代入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本以為陳老蔫兒回去后就會讓人將顏佩蕓送過來,可讓陳落沒想到的是,直到他們這邊都吃過晚飯,準備洗漱睡覺的時候,顏佩蕓才在兩個嬸子的陪同下走進了院子。
其中一個嬸子自然是陳振華的老娘楊芳草,還有一個是陳落這邊的本家七叔的婆娘程巧芝。
兩個嬸子每人都抱了一床嶄新的被褥,跟陳落打了個招呼后,便在梁曉燕的帶領下進了旁邊的廂房。
顏佩蕓則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陳落面前,笑著道:“哥,今天晚上麻煩你們了。”
“這有啥麻煩的,既然你跟華子成了一家人,以后就跟華子那樣就行,咱們這些泥腿子,沒那么多彎彎繞繞的規矩,咋開心咋來。”
陳落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好了,外面兒天冷,趕緊進去歇著吧,明天有你累的。”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都是已經結過一次婚的人,可面對著陳落的調侃,顏佩蕓還是止不住有些臉紅。
為了不讓陳落看出啥,她連忙點頭轉身,可就在她快要走到門口兒的時候,忽地想到了什么,扭頭道:“哥,謝謝!”
看著跑進房間的顏佩蕓,陳落不由的撇撇嘴,這就是他為什么這么些年不喜歡跟知青打交道的原因,感謝啊啥的太多了,忒煩人。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王晴晴,那個小辣椒就是個率性而為的天真性子,也就是來了他們陳家村,若是換個其他的窮鄉僻壤的,那丫頭絕對會被當地人吃干抹凈,最后連個說理兒的地方都沒有。
目送著顏佩蕓進了房間的陳落,轉身回了正房,他先是去看了一眼四個閨女,確認她們都已經睡著后,這才端著臉盆兒走了出去。
……
次日清晨,陳落起來的時候,梁曉燕已經忙活完了。
四個閨女也全都窩在了廂房里面,和顏佩蕓在屋子里嘰嘰喳喳地不知道說什么,時不時地傳出歡快的笑聲。
看到陳落,剛好從廂房里面出來的梁曉燕微微怔神,隨即朝著他笑了笑:“當家的,你醒了啊?廚房里面我燒了飯,你趕緊去吃點兒東西,再想吃可就得等中午了,我聽說華子那邊已經準備過來接人了。”
“這家伙……”
陳落聞,忍不住啞然失笑,可當他準備去廚房盛飯的時候,院子外面忽然急匆匆的跑進來個年輕人。
剛進院子,年輕人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落哥,上次來的那個同胞又來了,還點名要找你,現在人正在大隊部,四爺爺讓我過來喊你。”
同胞?閆曉天?
陳落被年輕人的話給弄懵了,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點頭道:“成,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他又跟梁曉燕打了個招呼,這才匆匆地離開了家。
與此同時,大隊部。
郭兆陽正滿是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座對他而破敗的根本不是人住的房間。
旁邊,閆曉天捧著個掉了漆的大茶缸子,美滋滋兒地喝著不知道泡了什么東西的熱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此時喝的是什么瓊漿玉液呢。
最主要的是,那個大茶缸子的外面掉了那么大一塊兒漆皮,露出了生銹的內里,僅僅看著就讓人升不起半點兒胃口,甚至還有點兒頭皮發麻。
看著在那里走來走去的郭兆陽,閆曉天哭笑不得地開口喊道:“我說老郭,你能不能安安靜靜的在這里坐一會兒?你這么轉來轉去的,你不暈我都暈了。”
郭兆陽聞,稍作沉默后還是走到閆曉天的面前坐了下去,皺眉道:“你確定那個陳落能幫我找到我要的東西?”
閆曉天無奈地將大茶缸子放到了桌子上,沉聲道:“我就這么跟你說吧,你要的東西如果我陳落兄弟找不到,那你這輩子基本上也就沒啥希望能找到了,懂嗎?”
“什么東西我找不到就沒希望找到了?”
這邊閆曉天剛說完,屋子的房門便被人打開,隨后陳落笑著走了進來。
只是進來后他便將視線落在了郭兆陽的身上。
剛才他還以為閆曉天是在跟陳孝連在聊天,卻沒想到竟然是個他沒見過的年輕人。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閆曉天愣了一下,隨后他便連忙起身看了過去,見到陳落后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直接沖到了陳落跟前兒,道:“兄弟,太感謝你上次的幫助了,我家老頭子現在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后續只要好好靜養身體就能完全恢復……”
說到這里,閆曉天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個……抱歉啊,你讓我幫你做的親子鑒定,第一份鑒定報告是錯的,當時我也沒確認,昨天我已經從魏局那里了解過了,這件事情給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
“你可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