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親王府的花園,一草一木皆是按照他的喜好精心布置,講究的是雅致清幽,而非繁花似錦。
即便是入了冬,在花匠們的悉心照料下,園中也并無太多枯黃衰敗之象,反而有一些秋冬季節才開的花悄然綻放,星星點點,暗香浮動,襯著嶙峋的假山,別有一番意境。
然而,不知怎的,看著那些綻放的花,他忽地就想起了姜瑤和弘晙。
姜瑤給他道歉時的那些花,至少揪禿了他一個小花園的花。
還有生辰那天,弘晙送的那束,也是從花園里現薅的。
這樣想著,胤禛就感覺花園里的花少了不少的樣子。
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輕笑出聲。
這母子倆,在敷衍他這件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連禮物都懶得準備,直接就地取材!
信步走到湖心亭,胤禛一眼就注意到,池邊那塊,他當初費了不少心思才尋來的、形態奇佳的太湖石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看看池子里,養了好幾年,他都已經見慣了的錦鯉也不見了。
胤禛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池子的錦鯉,除了當初姜瑤踹假山那次死了好幾條。
后來,弘晙這小家伙和弘時來玩時,又弄死了好一些。
后來,實在是看院子的下人受不住了,報給蘇培盛,他教育了兩小子一頓,才讓他們沒再對這池子下手,不然,估計他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個空池子了。
“爺!”
幾聲夾雜著驚喜、嬌柔又有些刻意拔高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胤禛的思緒。
他有些不悅地轉過身,就看到不遠處的梅林小徑上,站著后院的那幾個女人——武氏、耿氏、張氏、伊氏。
她們怎么湊到一起了,胤禛皺眉!
這幾人今日也是湊巧。
武氏近日心情不好,再加上連下了兩天的雨,她本就不喜歡下雨,心情更加煩躁,貼身丫鬟見狀,說花園里有幾株花開得極好,勸她出來走走。
耿氏則是因著鈕鈷祿氏近日一直在房里養病,說怕把病氣過給她,不讓她見,她一個人實在無聊,才獨自出來走走;
張氏和伊氏則是去給烏拉那拉氏請安,烏拉那拉氏有事沒見,二人才到園子里轉轉。
一群女人一遇上,自然少不了語上的機鋒。
武氏今日穿著一身嶄新的玫紅色繡金盞菊的旗裝,頭上珠翠環繞,看到獨自一人出來的耿氏,譏誚道:
“喲,耿妹妹今日怎么獨自一人?
沒和你那好姐妹鈕鈷祿妹妹一起出來呀?
莫非....鬧別扭了?”
耿氏今日穿得相對素雅,性子雖不如武氏潑辣,但也不是省油的燈,聞臉上堆滿假笑,淡淡道:
“武姐姐說笑了,鈕鈷祿姐姐身子不適,在屋里靜養呢。
倒是武姐姐您,瞧著氣色越發紅潤,人似乎又…豐腴了些,想必是心寬體胖?”
武氏聞,臉上的笑立時僵住,她本來就比后院其他人豐腴一些,以前為了不長肉,她每頓都只吃一點東西,才維持身形。
而這段時間,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四爺,再加上心情不佳,沒控制住嘴,所以....
耿氏的話,直接戳了武氏的痛處,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站在一旁的張氏和伊氏,見二人這一見面就掐的陣勢,下意識就想悄悄退開。
武氏正要反唇相譏,目光掃到一旁試圖悄悄溜走的張氏和伊氏,立刻將炮火轉向了她們:
“喲,張妹妹、伊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啊!
怎的見了我們就走,莫不是嫌棄我們吵了你們的清凈?”
她上下打量著二人身上的換季冬裝,明顯是去年款式的、瞧著顏色已經暗淡了,頭上也只帶了幾只簪子,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也是,今年冬日的分例還沒下來,二位妹妹身上的衣服怕是不保暖了,這天冷了,二位妹妹怕是受不住的。
張氏和伊氏是早年從福晉烏拉那拉氏院里出來的丫鬟,被收了房,家世在后院是最末等的。
原本仗著福晉烏拉那拉氏的些許關照和偶爾的寵幸,日子還能過得去。
但自從福晉發現她們并不得寵,無法分走李氏的恩寵后,對她們的關照也就淡了。
今年更是,四爺都沒去過二人的院子,在這捧高踩低的后院,兩人的日子便艱難起來。
今年的冬衣份例還沒下來,只能穿著往年的舊衣御寒。
今日出來,也是因為屋里炭火不足,想著到花園走走,省些炭火留到更冷的時候用。
她們本想去正院蹭點炭火,奈何福晉有事不見客,沒想到卻在花園撞上了最難纏的武氏。
張氏和伊氏被說得滿臉通紅,低著頭,手指緊緊絞著帕子,卻又不敢反駁,只能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滿是苦澀和難堪。
武氏語卻越發刻薄起來:“也是,兩位妹妹娘家艱難,在府里又不得臉,也難怪如此儉省。
只是這大冬天的,可別凍壞了身子,到時候連伺候爺的力氣都沒有了!”
“武氏你別.....”張氏弱弱開口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氣喘吁吁地從小路那頭跑過來,對著武氏等人方向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地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