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瑤照例一大清早就帶著弘晙回了同圓胡同,與父母、遠道而來的姐姐們團聚。
一家人熱熱鬧鬧,說不完的話,直到夜幕低垂,將近亥時,姜瑤才意猶未盡地帶著玩累了、在馬車上就昏昏欲睡的弘晙回到雍親王府。
馬車駛入熟悉的角門,下馬車回靜心齋。
明日就是六阿哥洗三的日子,再往后又要娶親,這個時候,還有不少的丫鬟和太監在忙碌著。
只是,快到靜心齋時,姜瑤覺得有些不對,這地方就住她,怎么今天人也多呢!
難道她的院子,也要掛紅綢!
弘晙回來第一件事,還是去看他的寶貝金子、元寶,把帶回來的肉骨頭都倒給它們,玩了會,才在姜瑤的催促下回院子。
“額娘,我今天答應鐵鍋、鐵碗、承浩他們了,下次要帶金子、元寶去給他們看!”弘晙還惦記著和幾個表哥的約定。
“好,等開春了帶給他們看。”
姜瑤笑著捏捏他的小臉,拉著他的小手回院子。
今早弘晙本來是想帶兩只小老虎去“顯擺”的,被姜瑤攔下了。
金子元寶如今體型漸長,帶出去太過招搖且易驚擾旁人,姜瑤便沒同意。
母子倆說著話,剛走到靜心齋院門口,嚴嬤嬤就急匆匆迎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主子,您可算回來了。
主子爺在里邊,等了...好一陣子了。”
“嗯?”
姜瑤腳步一頓,有些詫異!
“他什么時候來的?”
按照慣例,她每月回家這日,通常回來得晚,胤禛也知曉,很少會這天過來她院子。
難道有什么事?
“申時末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
嚴嬤嬤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那么早?”
姜瑤更驚訝了!
申時末就來了,這都等了快三個時辰了?
難道有什么急事找她?
但若是急事,派人去同圓胡同和她說不就好了,何必親自在這等?
她心里嘀咕,腳步卻未停,拉著弘晙往正屋走去。
冬雪他們掀開簾子,姜瑤一進門,廳內,燭火通明。
只見胤禛穿著一身深紫色團龍紋常服,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喝茶,面色沉靜,看不出情緒,但周身那股低氣壓,連剛進門的弘晙都感覺到了,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都清醒了幾分。
姜瑤看看胤禛身上的衣服,在低頭瞅了瞅她和弘晙身上同樣選了的深紫色的衣裳,心下不由嘀咕,這可真是……湊巧!
不知道得還以為他們一家穿親子裝呢!
姜瑤還沒開口,胤禛語氣平淡,卻透著明顯的不悅的話砸了過來!
“還知道回來?”
姜瑤一聽這興師問罪的口氣弄得一愣,心里那點因為回家團聚而生出的好心情頓時散了大半,也有些不爽。
她這幾次回家,不都這個時候回來,他擺這副臉色給誰看?
“不歡迎我回來?
那我回去好了。”
姜瑤撇撇嘴,轉身作勢要走,語氣比他更沖。
又不是她請他來的,等久了心里不痛快,沖她發什么邪火?
簡直無理取鬧。
屋里的下人,包括剛跟進來的冬雪、冬霜,聞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脖子里,大氣不敢出。
“你……不可理喻!”
胤禛被她這混不吝的反懟噎得胸口一悶,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他重重將茶杯拍在桌上,杯子磕碰的聲音在屋里極其刺耳!
他今日忙完政務,先去清梧院看了新生的五阿哥和耿氏,信步走來靜心齋,本想著和她用晚膳,結果撲了個空。
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越等心氣越不順。
跟在胤禛身后的進寶,額頭上的冷汗就,從胤禛來靜心齋后就沒停過。
心里直呼他師傅真是好命,休息了,不用面對這樣的修羅場。
也怪他,他是知道這兩小祖宗出府的,但主子爺來這邊的時候,他以為主子爺是知情的,來靜心齋估計又是看幾只老虎。
畢竟,前段時間主子爺只要有空都要來看看,還會給幾只老虎喂雞。
誰知道,主子爺竟然不知道這倆祖宗出府,回去一頓板子少不了,可能還不能在主子身邊伺候了!
他好命苦!
而姜瑤見胤禛這副死樣,深吸一口氣,轉向一旁也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嚴嬤嬤,吩咐道:
“嬤嬤,您帶弘晙去洗漱安置,明日還要早起。
對了睡前讓他喝碗姜茶。”
弘晙乖巧地上前給胤禛行了禮,抬起小臉看了看阿瑪緊繃的下頜線。
又看了看額娘無所謂的表情,心里默默嘆了口氣,給了自家阿瑪一個“自求多福”的小眼神,便乖乖跟著嚴嬤嬤走了。
小家伙心想:每次跟額娘斗嘴,阿瑪好像都沒贏過,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姜瑤看著屋里剩下戰戰兢兢的冬雪、冬霜,以及胤禛身后恨不得原地消失的進寶,知道再待下去這幾個奴才怕是會成為炮灰,殃及池魚。
她揮揮手,語氣平淡:“你們都出去吧。”
冬雪、冬霜如蒙大赦,趕緊低頭退了出去。
進寶卻不敢動,小心翼翼地看向胤禛,沒有主子發話,他哪敢“滾”?
“滾出去!”胤禛厲聲喝道。
進寶這才如釋重負,腳底發軟地溜了,還貼心地把門和簾子輕輕帶上了。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相對而坐的兩人,燭火噼啪,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姜瑤也不去看胤禛那張黑沉的臉,徑直走到胤禛對面的椅子坐下,自顧自倒了杯溫茶喝了一口。
看著胤禛那張本來就冷還要要板起來的臉,心里那點不爽又慢慢變成了幾分好笑。
罷了!
看在他等了這么久的份上,給他個臺階下吧。
“王爺等了這么久,用過晚膳了嗎?”她放下茶杯,語氣放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