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沉默了幾秒,彎腰拿起那份協議,指尖在簽名的位置輕輕敲了敲。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嗎?”他語氣里終于帶了點溫度,卻是淬了毒的冰,“安安還在殯儀館里。你不簽,他就只能一直待在那里,直到發臭腐爛,最后像一攤爛肉一樣被丟掉。”
林薔的身體驟然繃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你還是人嗎?”她緩緩轉過頭,眼睛里布滿血絲,“他好歹也喊了你五年的爸爸,你怎么忍心那么對他?”
“我可以不那么對他。”楊帆把協議又往前推了推,“全看你的選擇。你簽了字,股份轉給我,我就立刻去辦手續,給他選個好的墓地下葬。”他頓了頓,補充道,“到時候,你也可以離開這里。我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什么都沒發生過?”林薔重復著這句話,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幾乎窒息。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愛了七年、同床共枕的丈夫,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他的眉眼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可那雙眼睛里,只有算計和冷漠,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
安安的笑臉在腦海里閃而過。
他舉著棒棒糖奶聲奶氣地喊“媽媽”,他跑過來撲進她懷里撒嬌,他睡覺的時候喜歡攥著她的衣角那些溫暖的畫面,此刻都變成了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你用安安來威脅我,是自信已經徹底拿捏住我的死穴?”林薔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楊帆沒有否認,只是將筆帽拔開,塞進她被綁著的手里。
皮帶綁得很緊,她的手指根本握不住筆,只能任由那支筆在掌心晃來晃去。
“簽了,他就能安息。”楊帆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的意味,“你不想讓他早點入土為安嗎?”
林薔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滑進頭發里。
她確實別無選擇,只能妥協。
她不能讓安安孤零零地躺在殯儀館里,被人隨意處置。
她恨楊帆,恨他的冷血,恨他的殘忍,恨他毀了她的一切。
可她現在什么都做不了,被綁在這張床上,像待宰的羔羊。
“我簽。”
良久,她睜開眼,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楊帆的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氣。
他解開她右手的皮帶,將筆重新放在她掌心。
林薔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恨意。
她看著協議上需要簽字的地方,又想起安安落崖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筆尖落在紙上,墨跡暈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徹底死了。
簽完字,楊帆立刻收起協議,重新將她的手綁好,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轉身就要走。
“楊帆。”林薔叫住他。
他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
“你記住。”林薔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林薔,只要活著一天,就絕不會放過你。”
她的眼神太亮,像淬了火的鋼針。
他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嘲諷,轉身快步離開了病房。
門被關上,林薔猛地側過頭,將臉埋進枕頭里,哭聲沖破喉嚨。
像困在牢籠里的野獸,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舔舐著自己淌血的傷口。
那不是悲傷的哭,而是絕望的、帶著血腥氣和沖天恨意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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