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餓”這個簡單、粗暴、卻又無比真實的字眼面前,被碾得粉碎。
虛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上百艘“編織者”艦船,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它們完美的陣型已經散亂,艦首不約而同地對準了那口“萬象歸一火鍋”,仿佛那是宇宙中唯一的真理。
艦船內部,曾經如同精密儀器的“編織者”們,此刻的狀態堪稱狼狽。
有的“編織者”正死死地抱著自己的控制臺,用盡全部的邏輯核心去壓制那股想要沖出艦船,撲向火鍋的沖動。構成他們身體的能量,因為這種劇烈的內部沖突而忽明忽暗,像是接觸不良的燈泡。
有的則已經放棄了抵抗,只是呆呆地望著影像,銀色的雙眸被血紅的欲望徹底覆蓋,能量構成的“口水”從嘴角滴落,在空中“滋”的一聲,湮滅成最基礎的信息熵。
最慘的,莫過于“裁決者”7號。
作為“絕對食欲”的廣播中心,他承受的饑餓感是其他同族的十倍。他那古板嚴肅的能量面孔,此刻已經因為極度的渴望而扭曲,甚至開始無意識地啃食自己艦船的內壁。冰冷的金屬在他口中,被“概念性”地咀嚼著,卻無法帶來絲毫的滿足,反而讓那股饑餓感愈發狂暴。
他,一個“秩序”的終極衛道士,此刻卻成了“欲望”最忠實的奴隸。這種諷刺,比任何邏輯悖論都讓他痛苦。
“嘖嘖嘖,看看,餓壞了吧。”林楓的聲音,如同惡魔的福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編織者”的意識中。“想吃嗎?”
“想!”
這一次,回答他的,不再是卡爾薩斯一個人,而是數千個“編織者”發自靈魂深處的、整齊劃一的咆哮。這聲音里,不再有任何理性和邏輯,只剩下最純粹的本能。
“想吃,就得干活。”林楓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包工頭看到大批廉價勞動力時,才會有的欣慰笑容。
他指了指這片“無主本源”中,那些因為他之前“烹飪”而四處漂浮的“法則碎片”、“概念殘渣”和“邏輯廢料”。這些東西,對于林楓來說,就像是做完菜后剩下的邊角料,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看到那些垃圾了嗎?”林楓對著艦隊喊話,“用你們的船,把它們都給我撈回來,扔進鍋里。誰撈得多,誰撈得快,誰就先打飯。”
“打飯”這個詞,對于“編織者”來說,又是一個全新的,需要緊急下載詞庫才能理解的概念。但“先”這個字,他們懂。
下一秒,整個“編織者”艦隊,動了。
不再有優雅的航行軌跡,不再有精密的陣型配合。上百艘“梭子”艦船,像一群瘋搶自助餐的大媽,一窩蜂地沖了出去。
它們伸出各自的“敘事捕捉臂”或者“邏輯牽引光束”,瘋狂地打撈著虛空中那些漂浮的“垃圾”。
一塊破碎的“勾股定理”,被三艘艦船同時鎖定,差點因為爭搶而把它撕成兩半。
一縷逸散的“愛因斯坦相對論”,被一艘護衛艦用最大的功率吸了過去,艦長甚至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引擎超載,冒起了黑煙。
而“裁決者”7號,則表現出了最驚人的“工作熱情”。他駕駛著自己的艦船,橫沖直撞,將其他競爭者遠遠甩在身后,用他那本應用于“修正”異端的“歸零光束”,此刻卻像個大號吸塵器一樣,將大片大片的“概念塵埃”吸入艦內,然后像倒垃圾一樣,一股腦地傾倒進林楓的火鍋里。
卡爾薩斯在一旁,看著自己昔日里紀律嚴明、優雅理性的同胞,此刻為了幾口吃的,化身為宇宙拾荒者,他那張剛剛學會“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五味雜陳的神色。有羞愧,有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異的“興奮”。
他的文明,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而他,是第一個推開這扇大門的人。
隨著大量的“邊角料”被扔進鍋里,那鍋湯變得愈發濃稠,香氣也愈發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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