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到了。”蕭墨走上前,緩緩開口道,“我們兩個將靈柩蓋上吧。”
“好的師兄”
魚云微下意識應聲道。
明明是從自己的喉嚨發出的聲音,但她卻感覺不到自己在說話。
師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將棺材蓋抬起,從左往右緩緩合上。
棺材蓋的陰影逐漸復蓋在血魁的臉上。
魚云微不舍地看著自己的師父,直到靈柩完全蓋上。
嗩吶聲、鑼鼓聲響起。
靈法堂的四個弟子抬起靈柩。
按照萬道宗的規矩,峰主、長老堂主高層若是身亡,需要在萬道宗繞行一圈。
在喧天的哀樂中,白色的紙花于空中撒下、飄遠。
魚云微跟在自己師兄的身邊,不停地往前走著。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有師父躺在靈柩中的面容,一直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逐漸的,少女的身形有些搖搖欲墜,短時間內遭受到的巨大沖擊讓少女有些難以接受。
少女仿佛快要到了極限。
而就在此時,魚云微感受到一雙大手握著自己的手掌。
魚云微轉過頭,目光所及,是師兄那堅定的眼神。
他一直目視著前方,視線沒有絲毫的偏移。
魚云微用力握住師兄的手掌,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有力氣走下去。
蕭墨與魚云微帶著師父的靈柩繞著萬道宗一圈之后,再度回到了業血峰。
按照血魁生前的心愿,她想葬在業血峰,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師兄妹二人拿著鏟子,將一抱又一抱的黃土埋在師父的靈柩上。
最后,蕭墨將墓碑立好。
蕭墨拿起手中染墨,一刀一刀,一筆一劃在墓碑上刻著“恩師血魁之墓”簡單的幾個字。
當蕭墨落下最后一筆時,魚云微再也撐不住,手指緊捏著師兄的衣角,眼淚奪眶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看著師父的墓碑,聽著師妹的哭聲,蕭墨只是靜靜地立著,象是院落中的那一棵松樹,仿佛天塌下來,他都會頂著。
魚云微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而在少女的哭聲中,青鳶送走了所有前來悼念的客人們。
最后,青鳶看著墓碑前的師兄妹二人,心里泛酸地摸了摸眼角。
她知道,這種事情,自己怎么安慰都沒有用,只能轉身離開,讓他們好好靜一靜。
業血峰只剩下蕭墨二人。
不知不覺,天色逐漸暗下。
少女從下午哭到了傍晚血紅鋪滿天空。
再從晚霞褪下,哭到夜幕拉上蒼穹,直至彌漫著漫天的星河。
蕭墨至始至終都沒有安撫過云微。
這個時候,唯有哭出來,才會好受得多
許久之后,魚云微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只有哽咽與抽泣。
夜深之時,蕭墨低下頭,只見云微跪坐在地上,靠在自己的腿上已然睡著了過去。
哪怕云微是一個金丹境的修士,但從年紀來講,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女而已。
云微對于血魁的情感不而喻。
因此血魁的離世在少女心中,絕對是不小的打擊。
蕭墨蹲下身,將魚云微輕柔地抱起,走進了房間。
把云微放在床榻躺好之后,蕭墨放輕腳步往門外走去。
可是蕭墨還沒有走兩步,便是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輕輕捏著。
轉過身,燭火之下,是云微那雙哭紅的雙眸一記憔瘁的面容。
“師兄”少女輕聲喊道,她的聲音帶著顫斗,她還想哭,可是眼淚已然流干。
“怎么了。”蕭墨柔聲道。
“師兄為什么”
魚云微的嘴唇抖動著。
“為什么我身邊的人,都要一個個離開我啊。
我的父母離開了我。
將我帶上山的蔡玥師父也離開了我。
現在就連血魁師父也離開了我。
師兄,這是不是我的錯?
是不是我害死了她們
如果我沒有在他們身邊的話,如果我死了的話”
“不要說這種傻話。”
蕭墨搖了搖頭,打斷了少女將責任歸咎于她自己的身上。
“你沒有任何的錯,你也沒有害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相反。
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血魁才不會那么孤單。
就是因為有云微你在,血魁才會有所掛念。
一個人啊,在乎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便是掛念”
“可是師兄,師父她”少女帶著哭腔,“師父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云微”蕭墨坐在床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血魁對于自己的死,沒有絲毫的遺撼,若是有,便是對你的擔心,她最期盼的,是希望你好好走下去。”
魚云微低著眼眸,咬著薄唇,鼻子依舊在輕輕抽動。
“好好休息一會兒吧,你趕回來也很累了。”
蕭墨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肩頭。
他知道,自己怎么說都沒用。
這種事,唯有慢慢地接受。
“師兄”當蕭墨再度站起身的時候,魚云微緊緊抓著蕭墨的手腕,“師兄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蕭墨點了點,“只要師兄能做到的。”
“那師兄,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魚云微眼眸晃動,近乎祈求地看著蕭墨。
聽著師妹的話語,蕭墨微微一愣,想起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眼眸不由低下,并沒有立刻回答。
“師兄,你能答應我嗎?”看著師兄沒有回答,魚云微抓著蕭墨的手腕顫斗著,心中很是不安,“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
蕭墨抬起頭,眼中閃著柔和的光芒,他伸出手握著云微的手掌,微笑道:
“好。”
“永遠”
“恩。”
蕭墨點了點頭,說著此生最大的謊。
“永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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