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的兩人,又就地閑聊了幾句。
林涯同對江元勤的夸贊不斷,而江元勤嘴上謙虛,心里卻已樂開了花。
直到時間推移,遠處的官道盡頭,忽然揚起了一陣滾滾的煙塵。
“來了?”
翹首以盼的眾人頓時精神大振,紛紛整理衣冠,伸長了脖子向遠方眺望,神情也隨之變得肅穆起來。
然而,片刻之后,自那漫天煙塵中沖出的,并非眾人預想中的浩蕩車隊,而僅僅只是一騎快馬。
馬上之人身披玄色甲胄,背后的披風上,繡著南毅王府軍獨有的九龍印記。
怎么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盡皆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名騎兵飛馳至近前,勒馬而立。
“哪位是江元勤?”
“在下便是。”
江元勤連忙上前,一臉茫然。
只見那騎兵抱拳沉聲道:“歸雁先生差我前來傳信。因鏡湖文會一首絕代之詞問世,先生聞之神往,故而行程有變,此刻已至鏡源縣。至于凌州講學一事,擇期再議。”
“這……這怎么會?”
此一出,江元勤當場瞪大了雙眼,如遭雷擊。
“可惜啊,天大的好機會,就這么沒有了?”
“到底是首什么詞,竟能驚動沈先生不顧一切前往?”
他身后苦等了半日的眾人,更是嘩然一片,嘆息聲此起彼伏。
尤其是那位凌州經院的院正林涯同,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瞬間垮了下來,煞白如紙。身體一個沒站穩,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哎喲……”
聽到慘叫,侍童連忙伸手去扶,卻被林涯同一把甩開。
“你這蠢貨,為何不牽住老夫!”
“給我滾!”
小侍童一臉悻悻然,但沒辦法,依舊只能忍著老院正的怒火將其扶起來。
“有勞閣下傳信,在下……知曉了。”
人權前方,江元勤臉色如豬肝,朝著對方抱拳行禮。
王府騎兵亦回了一禮,隨即不再停留,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絕詞?”
“又是那首詞!”
直到那騎兵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盡頭,江元勤心中積壓的怒火終于徹底爆發。
先前聽父親提及此詞時,他便已極為不悅。想當年,自己那首助他一舉成名的妙詞,也不過是花了一夜的功夫傳遍了凌州城。
可鏡湖文會那首詞,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傳遍江南,連懷南城那邊都已人盡皆知!
憑什么?
他江元勤不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小子寫出來的東西,竟能蓋過自己的風頭!
“元勤賢侄?”
恰在此時,那于德元也很不合適地湊了上來,“此前賢侄不是說,經你邀請,沈先生一定能準時到來嗎?可你看現在……”
他攤開雙手,皺眉看向周圍,“為了迎接沈大儒,城內各大家族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且不說花費多少精力錢財,光是我等在這站了一天,也不是件容易事啊。你說說這……唉!”
此話一出,周圍人的哀嘆聲更濃了。
“是啊,這不白搭嗎?”
“虧我還推掉了今日商會的重大事宜,趕來迎接歸雁先生,結果倒好,人沒來!”
于德元看著江元勤,臉上雖有失落,但也多了幾分得意。
叫你在我面前裝!
現在歸雁先生不來了,那大家的憤怒和埋怨,你就好好擔著吧!
江元勤自然聽懂眾人的意思。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頓時涌上心頭,他猛地轉身,對身后的江府下人厲聲喝道:
“速去備馬,我要去鏡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