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帆也不清楚,江元勤這家伙為何又陰魂不散地摸到了秋思客棧來。
他心里終究還是懸著一絲擔憂,畢竟江瀅還在客棧里,這兄妹二人若是撞上,指不定會掀起什么風波。
不過轉念一想,客棧里有沈遠修和季云蒼那樣的名士坐鎮,更有各路文人雅士匯聚,想來江元勤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胡作非為。
“彥兄!”
就在這時,楊文炳又一次的呼喊聲,將江云帆從紛亂的思緒中拽了回來。
他定下神,順著對方的目光,發現楊文炳正緊緊盯著自己背上的雙肩包,眼中滿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彥兄,在下方才便想問了,”楊文炳斟酌著詞句,“你這布囊瞧著鼓鼓囊囊,似乎分量不輕。既是來賞燈游玩,為何還要這般負重前來?”
其實早在鏡湖的畫舫上,他就敏銳地注意到,江云帆對這個奇特的包裹保護有加,片刻也不曾卸下。
毫無疑問,里面必然裝著什么至關重要的東西。
楊文炳深知打聽他人私事實屬不妥,可他仍舊無法忘記自己此行的首要目的——尋找那晚寫下絕妙好詞的神秘高人。
除了江云帆在船上的背影外,他所知道的另一條線索,就是那會飛的黑色器物了。
若能再次見到那東西,便能立刻確定身份。
江云帆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也沒有傻到什么都說,只開口答道:“一些小工具,利于出行方便,不值錢,也沒什么大用。”
“原來如此。”楊文炳聽出他話中的敷衍,但出于讀書人的禮貌,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轉頭望向遠處燈火璀璨的明燈橋,視線立刻被橋上一道道綽約的倩影所吸引:“彥兄,快看橋上那些姑娘。”
順著楊文炳示意的方向,江云帆抬頭望去。只見那橫跨鏡河的明燈橋上,果真站滿了打扮精致、環佩叮當的妙齡女子,鶯鶯燕燕,笑語嫣然,在萬千燈火的映襯下,構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動人畫卷。
“不知彥兄往年可曾來過這燈會?”
江云帆搖了搖頭。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不過三個月,自然是頭一回經歷萬燈節。
而在原主的記憶里,也搜尋不到半點與此相關的片段。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來為彥兄講解一番。”楊文炳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他伸手一指橋上,興致勃勃地說道,“彥兄請看,那些姑娘手中拿著的物件,名為‘姻緣花球’。”
“按照此地習俗,凡是來此尋求佳偶的未嫁女子,都會在親手制作的花球里藏上一張紙箋。箋上或寫半句詩詞,或書半則對聯。男子們則乘船自橋下經過,若是與人提前有約,或是橋上哪位姑娘相中了船上的某位公子,便會將花球拋下,而后在橋頭靜靜等候。”
“待船抵達橋頭時,接到花球的男子若能對出下半句,且姑娘對其人品才學感到滿意,便算作一段姻緣天定,兩人即可攜手同游。”
“因此,這明燈橋,也被我們稱作‘姻緣橋’。”
江云帆一邊聽著,一邊饒有興致地點頭。聽完后,他忽然神色一正,半開玩笑地問道:“在我們這個位置,花球應該拋不上來吧?”
“自然是拋不上來的。”楊文炳目測了一下,他們腳下的商船,距離那明燈橋少說也有七八十步之遙。女子本就體弱,想要將質地輕盈的絲綢花球拋出這么遠,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他話音未落,一道粗魯的厲喝聲猛地從船的另一頭響起:“誰讓你把船劃這么遠的?還不速速給本少爺靠過去,本少爺要接花球!”
“是是是,公子您息怒,我這便靠過去。”
劃槳的老船家被嚇了一跳,連聲稱歉,急忙調轉船頭,奮力朝著明燈橋的方向劃去。
江云帆與楊文炳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隨即轉頭看向船板的另一側。
這鏡河上的商船,一趟最多能載五人。此刻船上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兩名男子,看打扮也是一人錦衣玉飾,一人布麻簡素,顯然是主仆二人。
“看什么看!”見兩人望來,那體態寬肥、滿身富貴氣的公子當即一挑眉,用鼻孔對著他們,“沒見過如此英俊瀟灑的男子?”
“噗……”楊文炳一個沒忍住,當場漏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