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黑發垂落,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在日光下有著驚人的笑容。
“皇叔,”他喊了一聲,“此前就在這宮門口,小九叮囑過皇姐幾句話。”
皇帝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長公主初初明了自已天賦鎮石的作用,心頭很是舉棋不定。
小幼崽說了幾句話。
“……我們先都是人,然后才分男人和女人……”
“所以,姑母大步往前跑,你的天賦在前方等你……”
……
皇帝:“就這幾句話,皇姐放下所有顧慮,一門心思學水利。”
“如今,工部水司那些水利官員和匠人,沒一個比的上她。”
他鳳眸灼灼:“朕預估,三到五年時間,皇姐能解決大晉大半水患問題。”
“如果皇姐有十年或二十年,乃至更多的時間,她能建出造福子孫百年千年的水利河渠。”
徹底解決大晉水患,這是自建朝以來,歷任帝王的心結。
在長公主身上,皇帝看到了希望。
而這希望,是荼茶挖掘出來,并在長公主身后推了她一把。
歸一怔然。
皇帝嘆喟:“皇叔,你沒發現小九很擅長這方面。”
此時此刻,他臉上表情逐漸生動。
皇帝:“朕聽說,小九身邊那個毀容的老太監原崇,本是已存死志,連毒藥都準備好了。”
可最后,原崇成了小幼崽的左膀右臂,非一般的忠心。
皇帝:“皇叔,小九和任何一個皇族都不一樣。”
擅于挖掘周圍人身上的閃光點,擅于推他們一把,也擅于煽動人心。
偏生,凡是她挖掘過的人,過后都對她很忠心。
就是福安這老貨,現在也偏心小崽得很,敢對他陽奉陰違了。
平時,皇帝沒多想,只當是小崽了解身邊人而已。
可是今日所見,那些京城最混亂、最臟差的流民,在一枚小小的雞蛋誘惑下,竟對個四五歲的小幼崽聽計從。
歸一皺眉,換位處之,他都會覺得很棘手。
皇帝又嘆息:“每每這時,朕就自責難當,若是小九的龍玉沒被竊,不知她又會顯化出何等驚艷的天賦圖紋。”
聞,歸一眼神閃了閃。
皇帝輕按心口,那股澀脹的情緒,挾裹著絲絲縷縷的怨,緩緩又浮了出來。
他很理智的知道,這是屬于另一個“他”的情緒。
“他”在怪、在怨懟他。
皇帝閉眼:“皇叔,朕可能真要瘋了,最近朕夢見小九有第二枚龍玉,三天能夢兩回,夢的越發頻繁。”
歸一心虛得很,眼神游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陛下別想太多,小崽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皇帝嘆息睜眼,將心頭的那股情緒強壓下去。
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朕知道。”
小幼崽身體里,還流著一半白家的血。
就像她說的那樣,有無龍玉她都是最棒的崽崽。
皇帝的感慨,荼茶一無所知。
她“演講”了一日,聲嘶力竭的,簡直累壞了。
小幼崽回到西市的地下黑市,一頭栽倒在床榻上,分分鐘睡熟。
邊野猶豫了半天,想上前伺候又礙于男女有別。
最后,他找來個手腳麻利的小姑娘,端來熱水給小祖宗擦臉擦手擦腳。
末了,還去了外面套的衣裙,讓小祖宗可以睡得舒服點。
至于那套貴重的綢緞衣裙,他小心翼翼理平整,裙擺小臟污的地方,也細心的洗干凈了。
他知小祖宗是天之驕女,現在沒條件換洗,倒委屈她了。
想到這里,漂亮的小少年陰鷙的瞪韓貨一眼。
一夜無話。
荼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餓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小呆毛彎彎的,細軟的頭發炸炸的。
邊野湊上來:“小祖宗,餓了嗎?”
荼茶點頭:“我……”
才吐出一個字,小崽呆了呆。
剛剛誰的聲音?嘶啞的跟鴨公嗓都不如。
她慌了。
小幼崽臉都白了,朝邊野伸手:“小邊,我的嗓子,怎么成這樣了?”
沙啞的嘶吼,驚慌失措的表情。
系統默默配表情包:“寶娟我的嗓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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