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影魔尊孤零零地矗立在絕對的虛無與黑暗中。他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并非恐懼寒冷,而是內心貪婪與噬帝警告帶來的驚悸在激烈搏殺。噬帝最后的話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識里――書院有令源境都忌憚的存在!但……藏書閣!那象征著無盡知識與力量的圣地,像地獄最深處燃起的妖火,焚燒著他最后的理智。
“源境……”他喉嚨深處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骨爪因用力緊握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滴落的粘液在焦土上蝕出更深的坑洞,“只要……只要能潛入書院,窺得那藏書閣萬一之秘……再借冥淵開啟之機……我必能踏足源境!屆時……噬帝?哼!”瘋狂的野心最終壓倒了恐懼。他猛地仰頭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周身爆發出濃烈的黑紫色怨煞魔氣!
“吼――!!!”
嘯聲如同無形的命令波紋,瞬間擴散至遙遠焦土!無數蟄伏或游蕩的低階暗域生物――扭曲的暗蠕蟲、無定形的影孽、尖嘯的骸骨魔――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發出混亂而充滿饑渴的嘶嚎,從四面八方的黑暗裂隙、焦土罅隙中瘋狂涌出!它們匯聚成一股污穢粘稠、散發著沖天惡臭的黑色狂潮,跟隨著煞影魔尊化作的那道撕裂黑暗的凌厲魔影,朝著暗域邊緣,那封印著明域光輝的裂隙方向,洶涌撲去!
……
就在煞影魔尊與那污穢狂潮徹底消失在淵底視野的下一刻。
煞影方才立足之處的液態黑暗,突然如同煮沸般劇烈翻騰!粘稠的黑暗向四周排開,噬帝那披著吞噬斗篷的瘦削身影,如同從深淵之眼中浮出的幽靈,無聲無息地重新凝聚。鬼噬、血月、暗煞邪皇三道身影,亦如影隨形般自他身后的黑暗中悄然浮現。
“大人,”鬼噬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解與謹慎,在死寂中響起,“煞影此去,必是飛蛾撲火。正值用人之際,折損一位祖境戰力……”他并未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噬帝斗篷下的猩紅目光,冰冷地投向煞影魔尊消失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無垠的黑暗,看到了那撲向書院封印的絕望狂潮。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暗域從不缺有野心的爪牙,缺的是匹配野心的……腦子。”冰冷的嘲諷如同實質,“書院之地,縱是那位暗域帝君全盛之時,亦不會輕易踏足。前次能侵入,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僥幸。如今?”他發出一聲極輕的、仿佛毒蛇吐信的嗤笑,“書院主力雖離,其根基猶在。那沉睡的……非是吾等此時可觸。冥淵封印未啟之前,本帝絕不會以身犯險。”
他微微側首,猩紅的目光似是無意,又似有深意地掃過身后身軀明顯一僵的暗煞邪皇,平淡的語氣卻帶著碾碎一切僥幸的絕對威壓:“煞影自尋死路,便是他的歸宿。你若心有不忍,欲與其同往……本帝,亦不阻攔。”
話音落下的瞬間,噬帝的身影再次毫無征兆地潰散,化作一縷比周圍黑暗更深邃的幽影,徹底融入了淵底的液態黑暗,再無痕跡。鬼噬不敢有絲毫遲疑,緊隨其后消失。
血月那覆蓋著膿血骨甲的頭顱,轉向呆立原地的暗煞邪皇,血洞般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難以喻的復雜光芒――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嘲諷,又或許什么都沒有,隨即也無聲地化煙消散。
暗煞邪皇僵在原地。
濃稠得如同膠質的液態黑暗包裹著他,仿佛億萬冰冷的、充滿惡意的觸手,纏繞著他的骨甲,滲透進他的意識。他喉間的骨節劇烈地上下滾動,將那些幾乎要沖口而出的、為煞影求情或警告的嘶吼,硬生生地壓回了冰冷的胸腔。噬帝離去前那平淡的一瞥,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力――那不是警告,是宣判!如果他敢有一絲異動,下場只會比煞影更慘,而且會立刻降臨!
他與煞影,同為昔日煞帝臂膀。煞帝隕落,臣服噬帝,在暗域本是天經地義。無情無義,弱肉強食,是此地的真理。但那一絲源自漫長共處、共同征戰而產生的、在暗域顯得如此可笑又脆弱的“同僚之誼”,此刻卻像一根燒紅的鐵針,刺扎著他的核心。他不想看著煞影走向毀滅……
然而,噬帝的意志,便是暗域的鐵律!反抗,即是湮滅!黑甲上那些丑陋的膿包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瘋狂鼓脹、破裂,滲出大量腥臭粘稠的暗紅色膿血,在虛空中凝成一顆顆渾濁的血珠,轉瞬便被周圍貪婪的液態黑暗吮吸吞噬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最終,所有掙扎化為一聲無聲的、充滿絕望與自保意味的深淵嘆息。暗煞邪皇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沉,也如同被黑暗溶解一般,潰散成滾滾黑煙,徹底融入了這片永恒吞噬一切的淵藪。暗域之淵,重歸死寂,唯有那粘稠的液態黑暗,依舊在無聲地沸騰、鼓脹,孕育著下一個輪回的殺戮與絕望。
未完待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