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種出現在這里本身就很違和的東西究竟是一早就在這兒,還是說是有人特意為了不讓許昂揚他們看到外頭的情形特意提前布置下來的,這個問題她必須先弄清。
“閉嘴。”以蹲姿蹲在地上的邢霏邊像鴨子似的朝著隔板門的方向挪蹭,邊低聲呵斥住楊吶。當然了,并不是痕檢出身的她除了呵斥外,還用手捏住對方的嘴巴提溜著讓那家伙跟著自己朝門口去。
一來二去的做派雖然唐突,好歹讓楊吶這個漫反射發現了問題所在,她順著邢霏所看的方向低頭一看,原本伸的筆直的腿也不自覺地打出了兩道折線。
他們就像兩個神經病一樣,以差不多的姿勢和差不多的眼神對著一個本不該花心思去留意的地方研究起來,研究的時候,不停自我懷疑自己這樣是不是有病的楊吶也忍不住發問:“這里為什么會有塊擋板?”
“把這個問題弄清說不定咱們就能找出嫌疑人了。”
“確定不是湊巧?”楊吶是那種典型的一專不多能的選手,除了擅長的尸體這塊,別的任何和刑偵辦案相關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一竅不通,哪怕是和她處在業務上下游關系的痕檢也是。
所以就算她使勁兒的看,眼前的那塊木板除了陳舊的紋理外,也找不出其他可以拿來利用的東西了。
所以在嘗試后再一無所獲后,她認命地看向邢霏,等著那位給她答案。
而邢霏呢,也沒急著回答,而是依舊用之前的態度和眼神仔細地在眼前的區域做著地毯式檢索。
此時此刻,腦海里的思路并沒楊吶的聲音,相反,之前傅紹拖著那個裝著她的箱子到處走到處看到處指導案子的情形格外清晰地重現出來。
痕檢的東西他教過她,譬如眼前的木板,想要確定它被弄上去的時間就要看看木板和門板連接處的痕跡是新是舊。
但徒手檢查顯然會破壞“現場”,所以在一番左看右看后,她把目光鎖定回了楊吶身上。
有點赤裸裸的眼神顯然嚇著了楊吶,她雙手捂胸,蹲姿的腿腳險些因為急于后退的動作讓自己摔倒。
要不是她克服潔癖的速度夠快,用手直接撐住了滿是水漬的地面,這下摔是免不了的。
男廁所的地面布滿了鞋印踩出來的泥水,這一下直接讓她的手掌心沾滿了濕漉漉的泥。
楊吶是個很愛干凈的人,這一巴掌下去,她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連帶看向邢霏的眼神也跟著不對起來。
“你干嘛?喂!你干嘛?”
二連似的問句別看內容包括標點都一樣,調調卻是截然不同,如果你在現場,結合楊吶豎起來的兩道眉毛就會有個清晰的認知——她這第一聲問為的是邢霏那突如其來的眼神,而這第二聲則是為了邢霏“突如其來”的兩只手——邢霏居然對她直接上手了??
楊吶邊尖叫著,邊扭動身體試圖讓自己離邢霏的爪子遠點,可當四肢不靈活的家伙碰上志在必得的小飛俠,誰強誰弱就不必說了。
楊吶被襲了胸,遭受了人生第一次的奇恥大辱。
她快被氣哭了,張牙舞爪圖謀報復的時候,吟滿淚水的眼底猛地發現了邢霏從自己拿走的是啥,眼淚當時退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大的憤怒。
決定發瘋的那刻,她也不管腳下是不是布滿了泥水,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邢霏就是一頓物理攻擊。可甭管她是出拳還是出腳,被她奮力攻擊的邢霏壓根兒沒有還手的意思,就那么任憑她在那兒對著自己又是捶又是踢的……
時間在這種單方面物理攻擊中持續了差不多五秒鐘吧,邢霏總算有時間搭理楊吶了,她先是甩甩手里的東西,示意她消停點兒。
“不就用了點兒你的膠帶嘛,至于激動成這樣?看看這個,有沒有更激動?”
激動你個毛線?楊吶翻著白眼,不想搭理邢霏了,哪怕對方手里那截透明膠帶上粘著的是個清晰的指紋也不行。
畢竟誰會高興讓別人拿著印有自己心上人的膠帶拿去辦案?而且還是在未經自己同意的情況下?
楊吶氣得不想說話,但這絲毫沒對邢霏造成影響。
她先是借著光對著那塊指紋仔仔細細瞧了一遍,然后又哈低身體湊近到廁所隔間下面的門板旁仔細觀察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這就是塊被人最近才裝上去的,為了阻擋住許昂揚視線的障礙物。
收到邢霏消息的鄭執還在龍頭崗片區焦頭爛額著,按理說這個案子進行到現在,雖然頭緒依舊混亂,但抓手不少,案子偵破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案子的偵辦難度并不在案情本身,而是落在了人手配置問題上。
因為有人員保護問題,宿舍安保問題,再加上幾個涉案現場的線索采集,接連幾天的高強度作業讓全力鋪開的警力負荷值到達了極限,而一直在努力克服的警員們最終也沒安安穩穩的堅持到案子完結,而是栽在了龍頭崗這個魚龍混雜的棚改戶回遷聚集區——也就是在邢霏消息發到鄭執手機上的前十秒不到的時候,偵查五組傳來消息,有兩個警員在搜集線索時被一個老爺子訛上了……
辦案的警員被老百姓訛上了,這堪比天方夜譚的說辭放在龍頭崗這個遍地老齡地頭蛇的地方,光是聽就讓人頭疼,所以急火火往事發地趕的鄭執在看到邢霏消息的那刻,并沒多少發現線索的喜悅,有的只有頭疼的感覺。
“我等下聯系你。”匆匆回復了一個消息的他揣好手機,下一秒就腳不沾地地朝那棟出事的住宅樓趕去。
之所以這么急,是因為他接到的消息不光是警員被訛那么簡單,事實上,他手里的消息說得再詳細點就是他的警員在連軸轉了數天后、身體健康瀕臨極限的情況下堅持查案,在和居民采集線索事遇到了不配合的人員,在短暫的語音交流不暢后,有名警員身體出現不適,幾乎暈倒,而作為挑起矛盾的居民老大爺在發現這一情況后,非但沒有絲毫的同情,還叫板似的裝暈挑釁,組織警員把身體不適的同事轉移走……
做警察做到這個份上,一向以情緒穩定自居的鄭隊也難得的不穩定了……
“人怎么樣?”
在距離吳英跳樓的事發樓宇不到五十米的另一棟居民樓,一層暖廊里,鄭執看到了被幾個大爺大媽擋著不許轉移的同事。
在大爺大媽身邊,幾個年輕的警員顯然被他們刁難了半天,情緒已經處在崩潰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