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他就在一處背陰的石壁下,發現了一叢葉片肥厚的金牛七,又在不遠處的溪流邊找到了幾株開著小白花的燈臺七。
這些都是炮制跌打損傷藥膏的絕佳材料。
當太陽升到頭頂,斑駁的光影透過樹葉縫隙灑下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平緩地帶。
“歇會兒吧。”陳翔將獵槍靠在一棵大樹上,指了指周圍。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轉轉,看能不能打點野食,中午墊吧墊吧肚子。”
“好,陳大哥你小心。”江沐也不逞強,知道自己跟過去只會是累贅。
他找了塊干凈的大石頭坐下,仔細整理著背簍里的草藥。
約莫一刻鐘后,山林深處接連傳來兩聲沉悶的槍響,驚起一群飛鳥。
又過了片刻,陳翔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林間,手里赫然提著兩只還在滴血的野兔。
江沐起身去附近拾了些干柴,陳翔則手腳麻利地處理起獵物。
他用隨身的柴刀剝皮、去內臟,動作嫻熟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一只夠不夠?”陳翔拎起收拾干凈的一只,朝江沐揚了揚。
“夠了夠了,一只就夠咱們倆吃了。”
很快,一堆篝火升起,剝了皮的野兔被樹枝穿著,架在火上炙烤。
油脂滴入火中,激起一簇簇火苗,濃郁的肉香瞬間彌漫開來。
兩人撕著滾燙的兔肉,就著水囊里的涼水,吃得滿嘴流油。
幾塊兔肉下肚,話也多了起來。
“陳大哥,你家里幾口人啊?”江沐隨口問道。
陳翔啃著兔腿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望向跳動的火焰,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他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得讓人心頭發緊。
“四個小子,兩個閨女,老大……讓狼給叼走了。老二貪玩,掉河里淹死了,老幺跟你差不多大,在縣里當學徒,兩個閨女都嫁出去了,一個在鄰村,一個嫁得遠。”
短短幾句話,卻是一個家庭血淋淋的悲劇史。
江沐心里沉重,手里的兔肉仿佛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覺得自己戳到了別人的傷心事,臉上滿是歉意。
“對不住,陳大哥,我……”
“有啥對不住的。”陳翔卻擺了擺手,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那笑容里有風霜,有苦澀,卻沒有怨懟。
“這山里人,命賤,閻王爺啥時候想收,招呼都不打一聲,都習慣了。”
他把啃干凈的骨頭扔進火里,反過來打量著江沐。
“你呢?江大夫,看你年紀輕輕,城里人咋舍得讓你到這窮山溝里來?”
江沐的眼神暗了暗,語氣也淡了下去。
“家里還有個弟弟,是后媽生的。”
一句話,信息量卻足夠大。
陳翔愣了愣,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看向江沐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復雜的情緒,那是同情,也是一種過來人的了然。
“原來是這樣……那你這日子,過得也夠苦的。”他看著江沐那張過分干凈清秀的臉,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你那后媽……對你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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