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情,分量可不輕。
一個搭上了縣委書記線的科長的人情,在鄒縣這片地界上,關鍵時刻能辦大事。
江沐心中了然,點了點頭。
眼看日頭偏西,到了午飯的點,廚房飄來了飯菜的香氣。
江沐客氣地挽留,“周科長,來都來了,吃頓便飯再走吧。”
“不了不了!”周志康哪里還坐得住,屁股底下像長了釘子,急匆匆地站起身,“我得趕緊去給莫書記回話!這事兒拖不得!”
望著周志康幾乎是小跑著消失在院門口的背影,江沐的眼神深邃了幾分。
他知道,從他點頭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被卷入了一個更復雜的漩渦之中,但機遇,往往就藏在漩渦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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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委大院,紅磚墻圍起的一方天地,肅穆而安靜。
周志康連口水都沒顧上喝,一路打聽,徑直敲響了書記辦公室的門。
“進來。”
屋內,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批閱文件,他就是莫書記,他抬起頭,看到是周志康,略顯疲憊的臉上擠出客套的笑意,“是志康同志啊,坐。”
周志康哪敢坐,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辦公桌前,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是掩不住的興奮,“莫書記,我跟那位江沐同志談妥了!他……他答應了!”
莫書記握著鋼筆的手微微一頓,有些猶豫道,“老周,你確定?一個下鄉的毛頭小子,京城那么多專家都束手無策……”
他的話沒說完,但那份不信任已經溢于表。
為了兒子的病,他幾乎傾家蕩產,一次次的希望,換來一次次的失望,他的心早就被磨得千瘡百孔。
周志康看出了他的疑慮,連忙湊近一步,“莫書記,您可千萬別小瞧這位江沐同志!他可不是一般的知青,就連沈縣長都對他青眼有加!”
“是嗎?”莫書記有些意外,這年輕人的來頭,怕是深不可測!
周志康趁熱打鐵,“他醫術是祖傳的,深藏不露!這種高人,脾氣都怪,要不是我跟他有點交情,人家根本不愿出山。書記,這是個機會,死馬當活馬醫,萬一……萬一成了呢?”
是啊,萬一呢?
莫書記沉默了半晌,最終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他抬眼,目光堅定,“好!那就讓他試試!下個禮拜天,你帶路,我帶著小明親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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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天很快就到了。
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在江沐家門口停下,引來了不少人好奇的張望。
周志康先從副駕駛跳下來,恭敬地拉開后座的車門。
莫書記面色凝重地走了下來,他身后跟著一個頭發花白、眼窩深陷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王秀蘭。
王秀蘭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
那青年,正是他們的兒子莫明。
他身形高大,五官依稀能看出曾經的俊朗,此刻卻目光呆滯,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江沐早已等在院中。
周志康連忙上前,熱情又緊張地介紹,“小江同志,這位就是縣委的莫書記和王姐。莫書記,這位就是我跟您提過的江沐同志。”
“江大夫。”王秀蘭一看到江沐,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哽咽。
江沐沉聲道,“王阿姨,別這樣。先進屋,讓我看看孩子的情況。”
進了屋,莫明被安置在椅子上,依舊是那副癡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