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把腳往桌上一翹,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彈簧刀,彈出刀刃,慢條斯理地修著指甲。
“這年頭,豬肉都在漲價,何況是人命?江老板要是覺得貴,這買賣咱就不做。門在那邊,錢你拿走,慢走不送。”
那寒光閃閃的刀刃映得江東山臉色煞白。
不做?現在退出去,萬一這周老大轉頭把消息賣給趙強,那死的就是自己全家!
這是條賊船,上去了就下不來。
江東山只覺得喉嚨發干,心臟狂跳。
他看著周老大那張貪婪的臉,腦海中又浮現出趙強那不可一世的模樣,還有那個裝滿鈔票的未來。
賭了!
“行!”
江東山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眼底閃過狠色。
“只要做得干凈,錢……我給!”
出了棋牌室,被夜風一吹,江東山才驚覺后背早已濕透。
那股子混雜著冷汗和煙草的餿味,像是某種洗不掉的罪證,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他沒敢回頭看那盞昏暗的紅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煤渣路上,腦子里全是周老大那把彈簧刀彈出的脆響。
開弓沒有回頭箭。
……
這一周,對江東山來說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在油鍋里煎熬。
可對趙強而,卻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七天后,一艘在此刻看來并不起眼的貨船悄然靠岸。
趙強提著那個裝滿緊俏貨的皮箱,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下了船。
這次去南方,他又打通了兩條新路子。
這也是他在襄平最后的狂歡。
回到市區,他沒回家,也沒找江東山報賬,而是徑直去了老城區的一家盲人按摩店。
他是這兒的常客,老板老孫跟他熟得不能再熟。
一番推拿按壓,卸去了一周舟車勞頓的疲憊,趙強渾身舒泰,覺著自己就是這襄平城的土皇帝。
夜色漸深,巷子里靜得只能聽見幾聲狗吠。
趙強晃晃悠悠地出了店門,掏出鑰匙捅開車門,一屁股坐進了駕駛室。
剛想哼兩句京劇,后脖頸處驟然傳來一陣透骨的冰涼。
那是金屬特有的寒意,緊緊貼著大動脈。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透過后視鏡,趙強驚恐地看見后排不知何時多出了兩道黑影,悄無聲息。
“哥……哥幾個,哪條道上的?”
趙強聲音發顫,那一身江湖氣在真正的殺意面前潰不成軍,雙手本能地舉過頭頂。
“別動。”
身后那人嗓音沙啞,手里的刀刃往前送了送,劃破了一點油皮,血珠子順著脖子往下淌。
“開車。”
趙強咽了口唾沫,喉結艱難地滾動。
“兄弟,是不是缺錢?好說!只要不傷人,我包里有現錢,不夠我去取!一人兩萬!不,三萬!”
這年頭,三萬塊是一筆巨款,趙強賭這世上沒人跟錢過不去。
可后排的人速度不為所動,刀鋒依舊死死抵著他的要害。
“往東開,去海邊。”
絕望在心里瘋長。
趙強哆哆嗦嗦地發動了車子,那一腳油門踩得軟綿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