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陽等大郡比起來,關中之地的繁華,是遠不比的。
但關中,卻有著那些地方所沒有的精氣神。
那些地方雖繁華,但繁華之中帶著死氣沉沉,滿是腐朽氣息。
關中雖才換發生機,卻似千年古木之樹樁,重新抽出新芽。
雖弱小,但未來可期。
在下只是一個醫者,并不敢肯定益州那里有著醫國之人,但從目前所見情況來看,那位確實要比許多許多人做的都好,都將之比了下去。
所以,在下想去看看。”
荀彧對著華佗拱手道:“我也這般想的。
最好不要讓我等失望啊!
如今這大漢天下,是真的禁不起折騰了。
再不出現擁有真本事的醫國之人,只怕真的是回天乏術……”
如此談論一陣兒,幾人之間,居然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有些時候,緣分就是這樣的奇妙。
這三人,一為文士,一為武將,一為醫者,談論事情,卻有志同道合之感。
或許,這就是美好的事物,以及家國情懷的偉大之處。
尤其是到了國家危難,危急存亡之時,更加能夠引起更多人的共鳴。
讓更多以往毫不相干的人,產生相似的強烈愿望,相似的理想。
將其余的諸多心思,都給刨除,將這種理想給放到第一位……
“漢升,我觀令郎身子似乎很不舒服,我粗通一些醫術,這就為令郎診斷一下如何?”
一番交談之后,幾人已經熟悉了很多。
相互之間,不再稱呼各種尊稱,而是開始以字進行稱呼。
黃忠道:“正求之不得,元化不說,我等一下也要求助元化出手,與我家犬子診治一番。”
華佗笑道:“這個好說,其余都不說,單單看在這美味羊肉湯的面上,我都要為令郎好好的診斷一番。”
話說的有趣,黃忠荀彧都跟著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之后,華佗收住臉上笑容,正色對黃忠道:“通過我從外部的觀察,發現令郎病的不輕,似乎很是棘手,我醫術不精,只能是盡力而為。
丑話先說到前面,漢升你心中也好有一個準備。”
黃忠對華佗抱拳道:“元化能夠說出這話來,就已經超過了許許多多的醫者,元化只管放手施為。
求醫問藥無效的事,我經歷了許多,內心之中,早已無波瀾,什么事情都能承受的住。”
華佗聞,便不再多說。
他將手中空了碗筷交給也已經吃完飯弟子,便站起身來。
黃忠道:“飯食做的多,元化你們只吃一碗怎能吃的飽?
我接著與你們盛,犬子的病不當緊,你們先吃飽了飯,再診斷不遲。”
華佗笑著:“已經可以,八成飽正好,吃的太多,對身體反而不好。
我等不是將士,不必上陣廝殺,不必吃太飽。”
華佗如此說著,那個叫做吳普的弟子,就已經抱著碗,拿著筷子去刷洗了。
而華佗,起身之后,也沒有立刻前去找黃敘,與黃敘診治。
而是緩緩慢步而行,進行消食。
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停下來,在邊上的空地上站定,然后開始舒展手臂,扭動腰身,進行鍛煉。
他那刷過碗的弟子吳普,以及另外一個叫做樊阿的弟子,這時候也過來了,加入到了行列之中。
隨著華佗一起進行這顯得有些奇怪的動作。
黃忠荀彧此時也已經吃過了飯,看著華佗師徒三人,在這里整齊劃一的進行著那顯得奇怪的動作,都有些驚訝,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說是練武,但又不是。
動作過于奇怪,且顯得舒緩,不具有攻擊性。
黃忠覺得,如果有將這一套東西給煉至大成的人,用這東西來打他。
不等這人沾到他的身子,他就能連劈其五刀!
當然,如果一刀斃命的話,他能夠斬出去的刀,可就更多了。
劉成沒在這里,如果在這里,看到眼前這一幕的話,一定驚訝的瞪大眼睛。
因為,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廣場舞嗎?!
飯后走一走,消消食,然后拎著音響來到一處固定的開闊地點,音樂一放,就開始整體的蹦跳起來。
眼前,華佗師徒三人,與后世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比起來,所缺少的,只是一個放著超大音樂的大音響啊!
這樣顯得比較怪異的動作,華佗師徒三人,做了三遍,花費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方才停下來,額頭上微微見汗。
“元化兄師徒所做之事為何?”
黃忠忍不住的出聲相詢問。
華佗笑道:“這是我模仿猿、鹿、熊、虎等五種禽獸姿態,所創造出的一種鍛煉身體的竅門。
被我稱之為五禽戲。
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過度。
適當活動,可使俗氣得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戶樞不朽也。”
黃忠荀彧聞,這才恍然。
就說嘛,華佗剛才所演練的東西,看起來就不像是在練習武藝。
武藝這樣練,在與人爭斗的時候,豈不是等著讓人來劈砍嗎?
“元化兄這說法很有道理,五禽戲看著也有趣,不知是否隱秘,能否相傳?”
荀彧望著華佗出聲詢問。
華佗笑道:“這一套動作,我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讓人們強身健體,預防疾病,自然可以教授。
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就怕文若嫌棄其動作不雅,不愿意學習。”
荀彧笑道:“這怎么會…”
幾人談論一會兒,華佗消了食,又消了汗,整個看起來都顯得神采奕奕之后,便朝著黃敘所在的地方而去。
荀二十正在那里對黃敘小聲嘀咕著華佗幾人方才演練的東西過于古怪和好笑,遠不如他使刀威猛霸氣。
被黃敘踢了踢腳,轉頭發現華佗正在他家郎君以及他無比崇拜的黃忠的陪同下,朝著這邊走,趕緊閉了嘴。
不敢再小聲比比。
“敘兒,這位是元化伯父……”
黃忠向黃敘介紹。
黃敘就對著華佗見禮,出聲問詢。
雖然不時咳嗽,但禮數卻一點都不曾少。
華佗笑著點頭,然后親切的與黃敘問話,詢問黃敘病癥。
黃敘一一回答,很是熟練。
畢竟類似的話,他已經回答過過很多遍了。
華佗詢問了一陣兒,讓黃敘張開嘴巴,他觀看之后,又觀看了黃敘的眼睛。
然后用手觸摸黃敘的胸腹之間,用手試探著進行按壓,并詢問黃敘的感受。
這樣進行了一陣兒之后,他就彎下身子,側著頭,將耳朵貼到黃敘的肺部,在那里進行傾聽。
一番傾聽之后,才開始做下與黃敘把脈。
在這個過程中,黃敘很配合,也顯得很淡然。
倒是黃忠各種做父親的,格外的緊張,站在那里不自覺的用左腳大拇指頂鞋面。
切脈完畢,華佗臉上露出笑容來。
這笑容落到黃忠等人眼中,頓時就讓他們心中為之一松。
“病情比我想象的嚴重,但并沒有到不可救治的地步,主要是孩子打小身子骨弱,后來又耽誤了。
我開些藥煎服,喝下去很快就能見效。
不過,賢侄你這病時間久了,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需要長時間吃藥,慢慢條理……”
“伯父,我、我這病真的能好?”
黃敘顯得不可置信的出聲詢問。
華佗笑著:“遇到別人好不了,但遇到了我,自然不成問題。
不敢絕對保證你徹底恢復,但絕對能夠讓你的情況大大改善。”
他聲音溫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和表現出來的把握,卻讓人感到心安和信任。
哪怕是黃敘早已經心如死水,不報什么希望,此時心中還是產生了很強的求生欲望。
黃忠也不斷的用腳趾頂自己的鞋面。
華佗說著,就讓兩個弟子,將大藥箱打開,從中抓藥……
黃忠要去煎藥,卻被荀二十搶先了一步,自報奮勇的去煎藥了……
……
“元化兄,我家敘兒的病,真、真的、真的……”
沒有其余人的地方,黃忠如此問華佗。
平日里拎著刀子能夠在萬軍之中取上將人頭的存在,這時候卻緊張的話都說不囫圇。
華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他伸手在黃忠肩膀上拍拍。
“我確實有辦法能夠緩和賢侄的病,但這這種辦法,不能長時間有效,半年時候過后,再使用就沒有什么效果了……
我方才那般說,是因為我發現賢侄早已經心存死志,這樣可不成,這樣下去對病情更加不利。
人要有一個好心情,要有求活之心,有利于治病。”
華佗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黃忠聞,差點沒有忍住落下淚。
縱然之前的時候,他對華佗表示,他經歷了太多類似的事情,能夠坦然接受這種結果。
但此時從華佗口中聽到這些話,心中還是極度的難受。
“本就沒有奢求太多,元化兄能夠為犬子減輕病痛半年之久,已經是極為意想不到的收獲了。”
黃忠稍稍平息了片刻,對著華佗深深施了一禮,口中如此說道。
華佗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
“如今,只有將全部希望都放到劉皇叔身上了。”
黃忠深吸一口氣,如此說道。
華佗道:“我也非常希望劉皇叔有辦法治療這種病癥,如此,收益的將會有很多人……”
……
第二日,黃忠一行人,啟程繼續朝著西川行進,華佗沒有與他們一起。
他準備如同之前那般,一邊行醫,一邊往西川趕……
……
西川,一個腰間掛著銅鈴的人,跳上了船,然后揮刀割斷了那用錦緞制成的船纜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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