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欽天監擇定的吉日便到了。
天還未亮,寅時剛過,整個紫禁城已經醒了過來。
在莊嚴肅穆的寂靜中,開始了無聲的運轉。數千盞宮燈被一一掌起,從午門到太和殿,再到三宮,連成了一條光的場合。無數宮女、太監和禁軍,各就各位。將嶄新的紅毯鋪開,將金瓜、玉斧、龍旗、鳳纛等皇家儀仗,確保在熹微的晨光到來之前,一絲不茍地陳設完畢。
清芷宮里燈火通明,氣氛緊張。
“娘娘...娘娘...我的好娘娘,您快醒醒吧!”
寶珠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寢殿里,顯得格外可憐。
她已經連續叫了半個時辰了,可床榻上的那個被褥里,把自己裹成一團的人,除了偶爾翻個身,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囈語外,沒有任何要蘇醒的跡象。
“再不起,吉時真的要誤了!”寶珠急的直跺腳。
她身后,內務府掌事嬤嬤為首的一眾宮人,捧著朝服、冠冕、盥洗用具,如同木雕泥塑般靜靜地站著,臉色一個比一個嚴肅。
為首的李嬤嬤終于沒了耐心,上前一步,對著床塌的方向,不輕不重的咳嗽了一聲,“貴妃娘娘,今日是您冊封的大典,關乎皇家體面,更關乎蘇家榮光,玩玩耽誤不得。”
蘇家兩字,終于讓蘇凝晚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被子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蠕動,緊接著,一個睡眼惺忪,頭發亂糟糟的腦袋,從被子的邊緣探了出來。
“什么時辰了...”蘇凝晚迷迷糊糊的嘟囔著,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天塌下來了?”
“我的娘娘哎,”寶珠急的眼眶泛紅,“天沒塌,但是您再不起來,奴婢們的天就要塌了。”
蘇凝晚這才緩緩坐了起來,環顧了一圈,殿內黑壓壓的一群腦袋。
大腦宕機了半晌,才終于想起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感覺自己不像是要去參加冊封,倒是要被拉去殉葬。」心里發出了一陣絕望的呻吟。
請端正你的心態!系統的聲音立刻響起,這不是葬禮,是你的人生巔峰!請務必展現出您的職業素養和形象。
蘇凝晚咩有理會系統,深深的看了一眼溫暖舒適的大床,帶著被撞,掀開了被子。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感覺自己就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任由經驗老道的宮女嬤嬤們,在她身上進行一系列令她發指的摧殘。
沐浴、熏香、敷面、絞臉……
當那身由內務府織造司趕制出來的貴妃朝服的,被宮女們魚貫而入的端了進來的時候,她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來。
石青色為底的繁復禮服,上面用捻金線和五彩絲線,繡滿了形態各異的五彩翟鳥和層層疊疊的祥云紋。
寬大的衣袖邊緣,還用細小的珍珠滾了一圈邊。
華美卻也繁復,每一個細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它主人的尊貴。
在宮女們小心翼翼的摻扶下,蘇凝晚終于將這身層層疊疊的朝服穿戴整齊。
看著鏡中那個頭戴七鳳五翟,綴滿珠寶點翠朝冠的陌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