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營地里開始傳來士兵晨起操練的隱約聲響。

楊過率先醒來，他常年行走江湖，警覺性極高，即便沉睡，也保留著一分清醒。

睜開眼的瞬間，他便察覺身側有人，記憶立刻回籠，是昨晚救下的那位完顏姑娘。

他動作極輕地坐起身，轉頭向里側看去。

完顏萍似乎還未醒，側身朝里躺著，墨發如云，散在枕畔。晨光透過帳簾縫隙，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光暈，襯得那截裸露在衣領外的脖頸愈發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楊過正欲悄無聲息地起身，卻見那身影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肩膀微微繃緊。他立刻了然，她醒了，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清晨的相見。

他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她的側影。昨日倉促，未及細看，此刻晨光中，她安靜蜷臥，穿著華箏那身剪裁合體的蒙古袍服，竟別有一種動人心處的清麗。

自幼見慣美人，但此刻的完顏萍，別有一種動人心處。

就在這時，完顏萍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完顏萍的雙頰瞬間飛起兩抹紅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迅速垂下眼瞼，不敢與楊過對視：“楊……楊過，你醒了。”

她想起與他同榻而眠的整夜，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楊過將她這副羞赧難當的模樣盡收眼底，心中覺得有些有趣，又有些不忍讓她過于難堪。

他行至帳簾旁，目光掃過帳外往來巡邏的士兵，聲音壓低了幾分：“眼下營中盤查必嚴，帶你一人出營已屬不易。不如你先扮作我的親隨離開，待風頭稍過。我另尋時機，再設法搭救你的同伴。”

完顏萍聞一怔，抬眼望向楊過。

她當然知道留在營中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而他竟愿為她這個相識不過一日的人再度涉險。

“楊大哥……”她喉間微哽，千萬語在心頭翻涌，最終只化作深深一揖，“此恩此情，完顏萍永世不忘。”

楊過虛扶一把，笑道：“既然喚我一聲大哥，又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晨光熹微中，兩人相視一笑，諸多未盡之語皆在這一眼之間。

楊過走到一旁，將昨夜特意留下的一套略顯陳舊的兵士服遞給她，低聲道：“趁現在外面人聲雜亂，你快換上這身衣服，稍后混入我的親隨隊中，低頭跟緊便是。”

完顏萍接過衣服，指尖微顫，低低應了一聲：“好。”

楊過轉身走向帳簾處，背對著她，為她留出更換衣物的空間。

帳內一時只余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待她換好，楊過回過身，見她穿著一身略顯寬大的蒙古兵服，更襯得身形纖細，一頭青絲也被她盡力塞進頭盔里，幾縷碎發垂在頰邊，反倒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脆弱。

然而，就在楊過準備喚人備馬，依計行事之時，帳外卻傳來了蒙哥大汗近侍的高聲通報：

“楊將軍！大汗有令，請將軍速至金頂大帳議事！”

楊過眉頭微蹙，與完顏萍交換了一個眼神。

大汗相召，不容延誤。

他低聲道：“計劃有變。你且安心在此等候，莫要出聲，我去去就回。”

完顏萍乖巧點頭，隱入帳內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