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在星穹列車的日子,注定不會平靜了。
他得盡快學會控制這份力量,至少……別再讓真蟄蟲出現在姬子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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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墨徊那本深藍色素描本的“神奇功能”被徹底摸清——以及他本人被確認暫時畫不出失控的致命生物后,星穹列車上的生活仿佛開啟了某種“心想事成”模式,而墨徊本人則成了那個被圍在中央的……許愿池。
“墨徊墨徊!”三月七舉著一個粉嫩嫩的、造型夸張的星云圖片沖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你看這個!空間站論壇上說這是匹諾康尼最新網紅甜點!超想嘗嘗看!拜托拜托~畫一個嘛!要超大份的!”
墨徊看著圖片上那蓬松夢幻的,再看看三月七充滿期待的臉,拒絕的話在喉嚨里滾了滾,最終化為一聲認命的嘆息:“……好。”
他掏出素描本,刷刷幾筆,一個散發著甜蜜香氣、蓬松得幾乎要飄起來的巨大粉色便出現在三月七手中。
粉發少女發出一聲滿足的歡呼,快樂地啃了起來。
“墨徊。”星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造型極其復雜、由多個嵌套齒輪和發光管道組成的……嗯,抽象藝術品?
“垃圾桶,升級版,帶自清潔和恒溫保溫功能。”
她的要求永遠如此樸實無華且……硬核。
墨徊看著那堪比機械設計圖紙的玩意兒,嘴角抽搐:“星……這個結構……我……”
他剛想說自己可能畫不好,就對上星那雙平靜卻莫名執著的灰金色眼眸。
拒絕的話再次卡殼。
“……我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起畢生所學——游戲里撿垃圾的經驗+瓦爾特送的人偶關節理解,艱難地開始落筆。
半小時后,一個閃爍著金屬冷光、結構精密、甚至真的能發出輕微嗡鳴聲的“未來科技垃圾桶”出現在地上。
星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墨徊的肩膀,那力道讓他差點趴下,然后開始研究她的新寶貝。
瓦爾特先生的需求則顯得“學術”很多。
“墨徊,智庫提到過一種已失傳的古代仙舟星槎模型,結構非常精妙,能否麻煩你根據這份復原圖稿,嘗試具現化一個?這對研究古代工藝很有幫助。”
他遞過來一張極其復雜的圖紙。
面對瓦爾特的“學術請求”,墨徊感覺自己更沒法拒絕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對著那堪比迷宮的結構圖奮戰了一個下午,期間畫廢了n張紙——幸好素描本無限供應,終于成功具現出一個巴掌大小、卻精細無比、齒輪聯動流暢的古代星槎模型。
瓦爾特拿著模型,眼中閃爍著研究的光芒,對墨徊點點頭:“辛苦你了,這也是一種對‘創造’與‘結構’理解的修行,墨徊,你得學會拒絕那些不必要的請求。”
他話雖這么說,但手里把玩模型的動作可一點沒停。
甚至連帕姆都學會了“許愿”:“墨徊乘客帕!帕姆想要一個不會把水灑出來、超——強吸力的新拖把帕!還有永遠不會磨損的清潔海綿帕!”
墨徊:“……好的帕姆。”
工具人屬性點滿。
整個列車,仿佛陷入了一場由墨徊能力驅動的、無休止的“零元購”狂歡。
食物、飲料、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實用的工具、甚至研究材料……只要想得到并且墨徊畫得出,就能“變”出來。
墨徊感覺自己像個24小時營業的、還自帶3d打印機的便利店店員。
除了丹恒。
丹恒老師永遠是列車組里的一股清流,或者說,一座沉默的冰山。
當其他人圍著墨徊嘰嘰喳喳提出各種要求時,丹恒通常只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翻閱著智庫資料,或者在角落閉目養神。
他從未向墨徊索要過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杯水。
有一次,墨徊畫了一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提神茶,據說是仙舟特產,想感謝丹恒借書給他并容忍自己這個室友。
他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到丹恒手邊。
丹恒只是抬眼看了看,青色的眸子平靜無波,然后淡淡地說:“謝謝,不必麻煩。我自己有。”他指了指自己那個樸素的保溫杯。
墨徊拿著被拒絕的茶杯,有點無措地站在原地。
丹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窘迫,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能力很珍貴,不必浪費在這些小事上,專注于你自己的提升。”
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
瓦爾特也注意到了墨徊被“榨干”的狀態。
在一次墨徊剛畫完三月七要求的“會發七彩光的星星抱枕”后,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眼神放空,仿佛靈魂出竅。
瓦爾特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墨徊,能力的使用需要節制。你看,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但你呢?”
他指了指墨徊身上那件舊衛衣和普通的帆布鞋,“你也適當的給自己畫點東西啊?新衣服?更舒適的鞋子?或者……你家鄉那些你懷念的小物件?”
墨徊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神有點放空,吐著無形的魂:“……拒絕不了啊。”
他聲音悶悶的,“三月七幫我找顏料,星帶我熟悉車廂,帕姆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姬子小姐雖然……嗯……但她很照顧我,瓦爾特先生你教我那么多東西,丹恒……呃,丹恒雖然話少但也沒趕我走……”
他掰著手指數著,“大家都對我超好……我就這點能力能幫上忙……感覺被需要……其實……挺開心的。”
他說的是實話。
從小到大,父母(阿哈分身)的存在感稀薄,朋友也不多。
這種被需要、被依賴、甚至被“麻煩”的感覺,對他這個本質上有點孤獨又渴望認同的“好孩子”來說,是一種陌生卻溫暖的體驗。
雖然身體累得像被掏空,但心里某個角落是充實的。
瓦爾特看著他疲憊卻帶著一絲滿足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這時,丹恒默默地走了過來,手里端著一杯溫度剛好的清水,不發一地放在了墨徊面前的茶幾上。
清澈的水面微微晃動,倒映著窗外璀璨的星河。
墨徊看著那杯水,又看看丹恒沒什么表情的側臉,心里莫名一暖。
他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感覺干涸的喉嚨和疲憊的精神都舒緩了不少。
“謝謝丹恒……”他小聲道。
就在這日常的“零元購”與“吐魂”循環中,列車平穩地航行著。
這一天,姬子優雅的聲音通過廣播傳遍了車廂:“各位乘客請注意,星穹列車即將結束躍遷,抵達本次開拓之旅的目的地——雅利洛-vi。”
“我們對它目前的狀況知之甚少,請各位做好登陸準備,未知的旅途在等待我們。”
姬子端著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嘆了口氣。
“哇哦!冰雪星球!”三月七第一個跳了起來,粉色頭發都興奮得翹起,“終于到新地方了!墨徊!星!快收拾收拾!準備踏上新的開拓之旅啦!”她已經開始翻找自己厚實的冬裝了。
下雪配冬裝!多正常啊!
星默默地把她的“未來科技垃圾桶”模型小心收好,開始檢查她的棒球棍。
瓦爾特推了推眼鏡,倒是有些期待。
丹恒點了點頭,擊云槍的虛影在身側一閃而逝,眼眸望向窗外,那里,一顆被白色冰層覆蓋的巨大星球輪廓,正緩緩在視野中放大。
墨徊坐在沙發上,抱著他那本深藍色的素描本,看著窗外那顆陌生的冰雪星球。
雅利洛-vi……貝洛伯格……下層區……裂界……大守護者……布洛妮婭……希兒……無數游戲里的畫面和信息瞬間涌入腦海。
他不能說出來。他什么都不能說。
心臟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混合著對未知冒險的緊張、對即將見到熟悉卻陌生場景的激動,以及……對自己這個戰五渣畫師如何在真實的冰雪危機中生存下去的深深憂慮。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素描本。
這本來自阿哈的、能“創造”的素描本,在真正的危險面前,能派上多大用場呢?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無論如何,新的旅程,開始了。
他得活下去,至少……得撐到見到白厄的那一天吧?
遠遠的看一眼也可以。
雖然這個目標現在看來,更加遙不可及了。
回到房間的墨徊沒什么要收拾的,他只要帶好他的本子就可以了。
但他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封信,像是遵循習慣,也像是遺書(?)。
內容很充實,帶著點俏皮的親昵感,很詩意風格。
致白厄:
見信如面。
希望這封信抵達時,遠行的風正懶洋洋地穿過你的發梢。
我現在大概倚在溪邊那棵老橡樹下?
它的影子總在午后被拉得又細又長,像一灘打翻的墨汁,慢吞吞地舔著岸邊的鵝卵石。
今天的小溪流格外清亮,陽光掉進去就碎成了玻璃渣子,叮叮咚咚地撞著水底的石頭——它們大概在比賽誰更圓潤吧?
真是群吵鬧的小家伙。
麥田又掀起浪了。
不是海嘯那種嚇人的浪,是暖烘烘毛茸茸的浪頭,一波接一波地滾過山坡,空氣里全是太陽曬飽了麥稈的甜味。
風一吹,整片田野都在簌簌地笑,抖落一地碎金子。
你若是走在田埂上,袍角會不會被那些調皮的麥芒偷偷鉤住?它們總想拽住過路人的衣角,好聽聽遠方的故事。
說到故事……今天我在林子深處——就是溪流拐彎后鉆進的那片密林!
發現了個頂有趣的東西:一只半埋在苔蘚里的木雕小鳥!翅膀歪歪扭扭的,像是哪個笨手笨腳的孩子刻的,但眼睛卻用一小顆藍瑩瑩的石頭鑲得锃亮,仿佛真在滴溜溜地轉。
我把它放在溪水沖刷得最光滑的那塊青石上了。
要是你路過,它會歪著腦袋看你——替我瞧瞧它還在不在?
哀麗秘榭的每一片葉子都在呼吸,每一縷光都在跳舞。
你剛踏上這長長的旅途,腳步落在陌生的土地上時,是輕快得像掠過麥穗的風?還是沉甸甸的,像沾了晨露的靴子?新鞋子磨腳嗎?有沒有哪片云彩的形狀特別傻氣,讓你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兩眼?
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信紙角落用鉛筆潦草畫著一只歪翅膀的木頭小鳥,旁邊點綴著幾顆麥穗。
落款:
一個被麥穗戳了腰的畫架
寫于微風正數著麥浪的褶皺時
墨徊把信收了起來,用畫出來的信封折疊包好,放進柜子里鎖上。
小劇場
墨徊骨子里這沒有用的冒險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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