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意沉默了片刻。書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調系統發出的、極其低微的嗡鳴。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她緩緩抬起眼簾,那雙淺琥珀色的瞳孔深處,倒映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很好。”她終于開口,聲音如同冰屑摩擦,“維持住。確保他‘活著’。”
“是。”李鋒沒有任何疑問,立刻應道。他稍一遲疑,補充道:‘佟萱姿小姐情緒極不穩定,屢次試圖闖入醫療監護區,均被安保人員阻止。她手中似乎緊握一份文件。’
佟晚意的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極其緩慢地敲擊了一下。她的目光終于離開了屏幕,投向窗外。厚重的絲絨窗簾緊閉,室內一片死寂,昏暗如同墓穴,與外界隔絕。
“文件?”她重復了一遍,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親子鑒定?還是她那個‘好父親’留給她的、證明她佟家大小姐身份的‘鐵證’?”她的語氣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諷刺,刻骨銘心。
“讓她拿著。讓她好好看看,她引以為傲的血脈,她二十年來高高在上的‘佟家大小姐’身份,到底建立在多么骯臟、多么可笑的基礎上!”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通知安保,給她最后一次警告。如果她再試圖靠近監護區一步,干擾‘標本’的‘存活’,就把她和她手里那份可笑的‘證據’,一起‘請’出佟宅。永久性地。”
“是!”李鋒心中一凜,立刻領命。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佟晚意話語中那冰冷的殺意。這位新主人的意志,如同鋼鐵般不可動搖。
“還有,”就在李鋒準備告退時,佟晚意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準備一下。明天上午九點,召開集團臨時董事會。議題只有一個:宣讀佟遠山先生遺囑,并確認執行人。”
李鋒眼中閃過一抹銳利:“明白!一切就緒,媒體那邊也已打點妥當,明日頭條必將如我們所愿。”
佟晚意微微頷首,不再語。李鋒無聲地鞠躬,迅速退出了這間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書房。
門重新關上。死寂重新籠罩。
佟晚意緩緩靠回寬大冰冷的椅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份關于“活體標本”的生命體征報告上。那微弱到幾乎隨時會消失的心跳線,那代表著深度昏迷的腦電波圖……冰冷的數字和線條,無聲地描繪著那個占據了她血緣上“外公”軀殼、靈魂卻是她前世卑劣兄長的男人,此刻如同蛆蟲般茍延殘喘的狀態。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桌面上游走,似乎仍能感受到那日病房中,觸碰他冰冷額角時,那自皮下震顫而出的、直擊靈魂的絕望。
哥哥……
秋初霽……
這兩個詞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的心臟!孤兒院冰冷的倉庫,那沖天而起的、帶著皮肉焦煳味的烈焰,那深入骨髓的灼痛和窒息感……如同附骨之疽,瞬間啃噬著她的神經!
她猛地閉上眼!纖長睫毛劇烈顫動,如風中殘蝶,牙關緊鎖,下唇滲出鮮紅血絲。滔天恨意與血脈深處的酸楚交織,如巖漿般在她冰冷軀殼內肆虐沖撞。幾乎要將她由內而外徹底焚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