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皆有一難解之題,即特權橫行,這非一家之患,而是一個階級的頑疾,他們出身不一,卻散布在各個領域之間,或許很多時候他們是不對付的,可當涉及到核心利益時,他們又會步調一致的針對威脅,以維系自身所享特權。
    正如漢室,宦官,外戚,權臣……在不同的時期下皆有其活躍的身影,但是在撥開層層迷霧去看其本質,不過是皇權與臣權、近臣與朝臣間權力博弈的具象化。
    特權階級的合流與傾軋,始終圍繞著對資源的壟斷與再分配展開,一旦根基動搖,便會以清議、黨爭或政變等形式重構秩序。
    但也是這種形式的內斗內耗,加劇了統治階層與被統治階層的矛盾與沖突,尤其是當貪婪失去了節制,使大批財富向少數人手中聚集,百姓賦役日重,生計漸趨艱難,一旦出現外患或內亂,秩序必然是會迅速崩壞的。
    持續數十載的亂世,不就無聲說明了一切?
    當廟堂之上爭權奪利,江湖之遠已餓殍遍野,外患與天災不過是壓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罷了。
    曹昂知道發生在東漢,乃至他所熟悉的歷朝興衰,今后必然也會在曹氏政權上演,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去延緩,去遏制。
    而在做這些的同時,曹昂要注入一股新的意識形態,即‘新大一統即正朔’的觀念,他要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把草原、西域以西、中南、南洋等地盡數納入統治,以重構‘中國’新內涵。
    唯有這樣,當這片土地的眼睛,不再只局限于舊的疆域,而對新天地有了了解,那么就能遏制很多舊弊滋生。
    當然曹昂也知在科技沒有躍遷下,統治他所構想的新版圖,會面對數不盡的挑戰與麻煩,但周朝不是給出答案了?
    廣封!
    正是因為這一舉措,方使這片疆域漸歸一統,使華夏文明得以綿延不絕。
    曹昂要叫一批群體去當先驅,只要這一模式能夠延續百年,那么整體格局必然會有大改變。
    至于說今后怎樣,那就看后人智慧了。
    但是新意識形態注入進來,一切就有了改變的可能,而曹氏基業能延續兩百載,甚至更久一些,天下的含義就徹底改變了。
    “公子這樣做,勢必會加劇沖突的。”
    衛將軍府,內院書房。
    賈詡眉頭微蹙,看著曹昂說道:“公子一次次勢壓下,必會叫一批群體緊密結合在一起,他們不止會在中樞,更會在地方,想盡千方百計的去營造大勢,以形成對公子的強勢反擊,而在這局下,丞相是不能直接干涉的,一旦干涉的話,那公子想要達成的目的就難上加難了。”
    “老師覺得學生會在意這些嗎?”
    聽到這話,曹昂露出淡笑道:“學生自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們,既然是注定為敵的結局,那何不叫他們全都跳出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個道理,不止學生明白,老師應更清楚才是。”
    “至于說壓力,如果學生真的懼怕這些,當初就不會向吾父請命,留在南陽歷練,而是在那時就隨吾父歸許,按著吾父給學生規劃的路前行。”
    賈詡沉默-->>了。
    曹昂這話是何意,他是知道的。
    只是這在他看來,有些太大了。
    即便是要這樣做,最起碼先等除掉一批人再說,可現在呢,人還沒有除掉,就進一步把矛盾給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