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沒有一絲減速!
她死死咬住早已血肉模糊的下唇,鐵銹般的腥味彌漫口腔,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穩住身體,強迫那雙如同踩在燒紅烙鐵上的腳,再次狠狠踏下!
跑!
再快一點!
山路崎嶇,布滿被風雪摧折、橫七豎八的荊棘枯枝!如同黑暗中潛伏的惡鬼,伸出無數尖銳的利爪!
“嗤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尖銳的枯枝如同鋒利的匕首,瞬間劃破了她本就破爛的褲腿,在小腿上拉開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血口!溫熱的鮮血瞬間涌出,混著冰冷的泥污!
劇痛!
鉆心刺骨!
沈微婉的身體再次劇烈一晃!巨大的眩暈感襲來!背上安兒因這劇烈的顛簸,發出一聲更加痛苦的、微弱的呻吟,一股帶著酸腐腥臭的污穢再次從口中溢出,順著沈微婉的脖頸流下,冰冷粘膩!
“安兒!撐住!娘在跑!娘帶你去救命!”她嘶啞地哭喊,聲音被狂風吹散,帶著泣血的絕望和無盡的祈求!她顧不上腿上的劇痛,甚至顧不上擦拭頸間的污穢!眼中只有前方無邊的黑暗,和黑暗中那一點渺茫得如同幻影的、名為“生”的光!
跑!
更快!
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傷痕累累卻爆發出全部潛能的母獸,在崎嶇的山路上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狂奔!每一次跌倒,她都本能地蜷縮身體,用肩膀、用后背、用一切能用的部位死死護住背上的孩子!冰冷的碎石和荊棘劃破她的手臂、臉頰、腰腹,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爬起,都耗盡她殘存的生命力!
荊棘撕扯著她的破衣爛衫,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劃開新的傷口,鮮血混著汗水、淚水和安兒吐出的污物,在她身上肆意流淌!寒風如同刀子,灌進她大張的、拼命喘息的喉嚨,割裂著她的氣管,帶來火辣辣的灼痛和窒息感!肺部如同著了火,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她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開始模糊、旋轉。雙腿早已失去了知覺,只剩下機械地、憑著本能向前邁動的沉重慣性。背上安兒的重量,仿佛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呃……”背上傳來安兒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嘆息般的呻吟。那滾燙又冰冷的體溫,似乎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流逝!那微弱的心跳和痛苦的呼吸聲,也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不!安兒!別睡!別睡啊!”沈微婉發出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悲號!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錘,狠狠砸在她即將崩潰的神經上!她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刺激了她昏沉的意識!
不能停!
停下就是死!
她爆發出最后一聲嘶啞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絕唱!用盡全身殘存的、最后一絲燃燒生命換來的力氣,朝著前方那片似乎更加濃稠、更加絕望的黑暗,更加瘋狂地沖去!
赤腳重重踏下!
荊棘撕開皮肉!
碎石刺穿腳掌!
寒風割裂喉嚨!
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山路上留下一個混雜著鮮血、膿液和泥污的腳印!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煉獄中狂奔!
每一步,背上的安兒都似乎更冰冷了一分,卻又像是她全部靈魂的重量!
就在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之時——
前方!
在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盡頭!
一點極其微弱的、昏黃的、搖曳的光暈,如同溺水者眼中最后的海市蜃樓,驟然刺破沉沉夜幕!
燈火!
是燈火!
那一點微光,在沈微婉早已模糊、被絕望和淚水浸透的視野里,瞬間放大!如同黑暗深淵中驟然亮起的、指引生路的燈塔!
希望!
最后的希望!
沈微婉那雙早已被血污、汗水和淚水模糊的眼睛,驟然爆發出駭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光芒!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的嗚咽,用盡生命最后一點力氣,朝著那點微弱的、卻象征著生的燈火,更加不顧一切地、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