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擦手，走到沈微婉身邊，壓低聲音，語氣帶著過來人的現實與關切：“要我說，安兒還小，才七歲，正是貪玩的時候。咱們店里如今也忙，你又要顧著店里，又要操心村里那邊，本就分身乏術。安兒雖說幫不上大忙，但也能搭把手，看看火，遞個東西，還能陪著你，讓你省心不少。不如……再等兩年，等店里更寬裕些，安兒也再大些，懂事些，那時再送他去蒙館也不遲。東頭那家束修不就便宜不少嘛？”

李嫂的話，像一根針，刺中了沈微婉內心最矛盾、最柔軟的地方。她何嘗不知道李嫂說得有道理？安兒在身邊，不僅是幫手，更是她疲憊時最大的慰藉。推遲兩年，經濟壓力會小很多，似乎是最穩妥、最現實的選擇。

可是……兩年啊。

人生有幾個兩年？安兒眼中那簇對知識渴求的火苗，能等得起兩年嗎？鎮東那家蒙館松散的風氣，會不會反而耽誤了孩子？她自己是吃夠了不識字的苦，難道要讓安兒也晚上幾年，重復她曾經的懵懂與艱難嗎？

她想起安兒臨摹字跡時那專注的側臉，想起他學會一個“人”字時那雀躍的笑容。那不僅僅是好奇，那是一種天性里對光明的向往。

沈微婉沉默著，沒有立刻反駁李嫂。她拿起抹布，用力地擦拭著已經光潔的灶臺，仿佛要將內心的掙扎也一并擦去。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昂貴的希望，像一座山，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一邊是現實的窘迫與旁人的“好意”規勸，一邊是兒子眼中清晰可見的未來與一個母親最深切的期盼。

她知道，這個決定，關乎安兒的一生。她不能因為眼前的困難，就輕易折斷兒子可能翱翔的翅膀。再難，也得想辦法。

“李嫂，你的意思我明白。”良久，沈微婉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堅定，“可是，讀書這件事，等不得。兩年時間，對孩子來說，太寶貴了。”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廚房的小窗，望向院子里正蹲在地上、用樹枝認真畫著什么的小小身影，眼神溫柔而決絕。

“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店里……我會更抓緊。安兒，必須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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