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靜思堂。
沈青凰端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神色平靜,可周身散發出的寒氣,卻讓整個屋子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白芷跪在地上,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
“……張太醫說,那毒極為隱秘,若非他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記載,也斷然察覺不出。此毒已入林氏臟腑,幸而發現得早,否則再過半月,便回天乏術了!”
沈青凰緩緩合上書卷,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她鳳眸微抬,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查。”
只有一個字,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是!”
云珠辦事效率高得可怕。
不過一個時辰,結果便已呈現在沈青凰面前。
“世子妃,那個胡嬤嬤有重大嫌疑。她自稱是沈家遠親,卻是在五日前才由人引薦入府。引薦之人,是陸府的管事。奴婢已派人暗中搜查了她的房間,在她的床褥夾層里,找到了這個。”
云珠呈上一個油紙包。
沈青凰打開,里面是些許灰白色的粉末,散發著一絲極其微弱的苦杏仁味。
正是“蝕骨散”。
“人呢?”
“已拿下,關在暗牢。”
“審。”
依舊是一個字,冰冷,決絕。
暗牢的刑訊,是足以讓鐵打的漢子都開口的煉獄。
胡嬤嬤一個養尊處優的婆子,哪里受得住。不到半個時辰,便哭喊著將所有事情都招了。
云珠再次回到靜思堂時,臉上已是一片煞白。
“世子妃……胡嬤嬤招了。是……是沈玉姝指使她的。沈玉姝許諾她,事成之后,給她五百兩銀子,再為她兒子在京中謀個好差事。”
沈青凰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
果然是她。
除了她,也沒人會用這么蠢,卻又這么毒的法子。
“解藥呢?”
云珠的臉色愈發難看:“胡嬤嬤說……沈玉姝只給了她毒藥,告訴她此毒無解,讓她放心下手。解藥……只在沈玉姝手上。”
好一個沈玉姝。
這是算準了,即便事情敗露,自己為了救人,也得受她拿捏。
沈青凰緩緩站起身,走到書案前,親自取過一張素箋,提筆蘸墨,只寫了寥寥數字。
“云珠,派人將這封信,送到陸府,親手交給沈玉姝。告訴她,我請她來國公府,喝杯茶。”
那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云珠卻分明感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怖氣息。
……
陸府。
沈玉姝接到信時,心中“咯噔”一下。
沈青凰請她喝茶?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難道……是事情敗露了?
不可能!她心中立刻否定。
胡嬤嬤是她的遠親,做事向來穩妥。
那蝕骨散更是她費盡心思從一個江湖郎中那里得來的,無色無味,太醫都未必能察覺。沈青凰怎么可能知道!
定是沈青凰想用別的法子詐她!
對,一定是這樣!
沈玉姝強自鎮定下來。
她不能不去,若是不去,反倒顯得心虛。她倒要看看,沈青凰究竟想耍什么花樣!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坐上馬車,帶著十足的底氣,前往國公府。
國公府的偏廳內,早已備好了上好的香茗和精致的茶點。
沈青凰一襲月白色素雅長裙,安然端坐,見她進來,竟是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
“妹妹來了,坐。”
沈玉姝心中愈發篤定,沈青凰定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則絕不會是這般平靜的態度。
她儀態萬方地坐下,端起茶杯,柔柔地笑道:“不知姐姐今日請我來,所為何事?莫不是為了繼子的事,想通了,要聽妹妹一句勸?”
沈青凰不答,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慢條斯理地開口:“妹妹覺得,這杯茶如何?”
“茶是好茶,碧螺春的極品。”沈玉姝笑道。
“是啊,好茶。”沈青凰放下茶杯,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直直刺向她,“只可惜,再好的茶,若是被人下了毒,喝下去,一樣會穿腸爛肚。”
沈玉姝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上,她卻恍若未覺,臉上血色盡失。
“姐姐……姐姐這是什么意思?我……我聽不懂。”她強撐著,聲音已經開始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