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沈青凰冷笑一聲,輕輕拍了拍手。
偏廳的側門被打開,兩名孔武有力的婆子,拖著一個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人走了進來,重重地扔在地上。
那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臉上滿是血污和鞭痕,正是胡嬤嬤!
胡嬤嬤一見到沈玉姝,像是見到了救星,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爬過去,哭嚎道:“小姐!救我!救救我啊小姐!我什么都說了!求您饒了我吧!”
“轟——!”
沈玉姝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她完了!
“現在,聽懂了嗎?”沈青凰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催命符。
白芷適時地上前,將胡嬤嬤畫了押的供詞,以及那個裝著毒藥粉末的油紙包,“啪”的一聲,摔在沈玉姝面前的桌上。
“人證物證俱在,沈玉姝,你還有何話可說!”
看著那份供詞和熟悉的油紙包,沈玉姝所有的僥幸和偽裝,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她癱軟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但很快,極致的恐懼過后,一股瘋狂的怨毒涌上心頭。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
她還有最后的籌碼!
“是我做的,又如何?!”沈玉姝忽然抬起頭,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沈青凰,你別忘了,解藥,只有我一個人有!你若想救那個寡婦的命,就乖乖聽我的!”
她以為自己抓住了沈青凰的軟肋,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你現在就去,把那個小野種給我送出京城,發誓永不讓他踏入國公府半步!否則,你就等著給那個寡婦收尸吧!”
她以為,會看到沈青凰驚慌失措、投鼠忌器的模樣。
然而,沈青凰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呵。”
一聲極輕的嗤笑,從沈青凰唇邊溢出,帶著無盡的嘲諷和鄙夷。
“沈玉姝,你是不是覺得,你捏著解藥,就捏住了我的命脈?”
沈青凰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字字如冰珠,砸在沈玉姝心上。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立刻,把解藥交出來。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我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森然的殺意,“你不交。那么我現在,就壓著你,連同這份供詞、毒藥、還有這個人證,一并送去京兆府衙門!謀害人命,還是國公府庇護下的人,你猜,府尹大人會判你個什么罪?”
沈玉姝臉色一白,兀自嘴硬道:“你敢!我是沈家的小姐,是陸家的人,你敢報官,我們兩家的臉面何存?!”
“臉面?”沈青凰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時,怎么不想著臉面?更何況……”
她微微傾身,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不僅會報官,我還會派人,快馬加鞭地通知遠在邊疆的陸寒琛。告訴他,他那位冰清玉潔、善解人意的‘福星’夫人,是如何心腸歹毒,對一個無辜的婦人下此毒手。你猜,那個把前程看得比命還重的男人,知道了這件事,會怎么對你?”
“他會不會覺得,娶了你這么一個狠毒又愚蠢的女人,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敗筆?會不會一封休書,直接把你趕出家門,讓你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這一字一句,如同最鋒利的尖刀,精準地捅進了沈玉姝最恐懼的死穴!
陸寒琛!
那是她所有的依仗和未來的希望!
她絕不能失去他!
如果陸寒琛知道了這件事,以他那冷酷無情的性子,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她!
“不……不要……”沈玉姝徹底崩潰了,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渾身抖如篩糠,“我給!我給你解藥!你別告訴他!求你,別告訴他!”
她手忙腳亂地從袖中的一個暗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顫抖著遞了過去。
沈青凰接過瓷瓶,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交給白芷。
“立刻送去莊子,讓張太醫驗過,確認無誤后,給林氏服下。”
“是!”白芷接過,飛快地退了出去。
偏廳內,只剩下沈青凰和癱倒在地的沈玉姝。
沈青凰重新坐回主位,端起那杯已經微涼的茶,輕輕啜了一口,聲音淡漠如水。
“滾吧。”
簡單的兩個字,是極致的羞辱。
沈玉姝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失魂落魄地沖出了國公府,那狼狽的模樣,與來時的高傲得意,判若兩人。
……
解藥送抵莊子,張太醫驗過之后,確認是真。
林氏服下后不過半個時辰,蒼白的面色便漸漸回暖,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裴策,不,現在應該叫裴策了,他一直守在母親床邊,寸步不離。
當他從白芷口中,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得知了母親中毒的全部真相后,這個年僅七歲的孩子,沒有哭,也沒有鬧。
他只是走到正在院中看望林氏的沈青凰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小小的身子,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燃燒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憤怒與仇恨。他攥緊了小小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世子妃。”他的聲音,稚嫩卻堅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裴策,謝您救母之恩。從今往后,裴策定會拼盡全力讀書習武,變得足夠強大。將來,換我來保護母親,保護您!”
沈青凰看著他眼中的烈火,知道這顆仇恨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
這于他,或許并非壞事。
她伸出手,輕輕扶起了他。
“好,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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