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陸寒琛!好一個陸家婦!”昭明帝氣得渾身發抖,將御案上的奏折悉數掃落在地,“偽造軍情,欺君罔上!他把國之大事當成什么了?當成他后宅婦人爭風吃醋的玩意兒嗎?!”
“來人!”昭明帝怒吼,“將王維拖下去,打入天牢,抄沒家產,三族之內,永不敘用!徹查兵部,凡與此事有牽連者,一律嚴懲不貸!”
“至于陸寒琛……”昭明帝的目光如刀,掃向殿下眾臣,“傳朕旨意,陸寒琛治家不嚴,縱容家眷干預國事,德行有虧,不堪大用!著其閉門思過三日,以儆效尤!”
一道圣旨,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遠在邊疆的陸寒琛臉上。
不僅徹底斷了他領兵南疆的念想,一句“治家不嚴,德行有虧”,更是將他釘在了恥辱柱上。對于一個渴望建功立業的武將而,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裴晏清躬著身,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底深處,卻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
陸府。
當京中傳來的消息送到時,陸寒琛正在擦拭他的長槍。
聽到傳旨太監那尖細的嗓音念出“治家不嚴”四個字時,他握著槍桿的手猛然收緊,精鐵鑄就的槍桿上,竟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
他面無表情地接了旨,送走了太監,轉身回到房中,一不發。
沈玉姝早已迎了上來,臉上還帶著邀功的期待:“寒琛,怎么樣?是不是陛下看了軍情,要給你領兵之權了?”
陸寒琛抬起眼,那雙曾經讓她迷戀的、充滿野心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厭惡和淬了毒的寒意。
“啪!”
他反手就是一耳光,將沈玉姝打得跌倒在地,嘴角瞬間見了血。
“你……”沈玉姝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打我?”
“打你?”陸寒琛一步步逼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恨不得殺了你這個蠢婦!”
他將那份斥責的圣旨,狠狠砸在沈玉姝的臉上。
“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給我爭來的‘前程’!領兵之權?我現在是整個京城、整個大周軍隊的笑話!”
沈玉姝顫抖著手撿起圣旨,當看到“治家不嚴”四個字時,她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不……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我明明算好了每一步,裴晏清怎么會知道……”
“你還有臉問怎么會這樣?”陸寒琛怒極反笑,“你以為你是誰?沈青凰嗎?她玩弄陰謀詭計的時候,你還在你那沈家后宅繡花!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東西!”
他猛地提起沈青凰,讓沈玉姝的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那是她最不愿聽到,也最怕聽到的名字。
“我……我都是為了你啊!寒琛!”沈玉姝哭喊起來,試圖博取同情,“我只是想幫你!我有什么錯?”
“你的錯,就是愚蠢!”陸寒琛的聲音冷酷無情,“從今天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院子里,沒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一步!”
他轉身,對著門口的管家冷冷吩咐:“傳我的話,夫人的月例,減半。院子里的用度,按府里三等丫鬟的標準來。讓她好好學學,什么叫安分守己!”
罷,他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留下沈玉姝癱坐在冰冷的地上,耳邊回響著陸寒琛那句“你以為你是沈青凰嗎”,心中的嫉恨與怨毒,如同瘋長的藤蔓,將她徹底吞噬。
很快,陸府的變故便傳遍了京城貴婦圈。
從前那些捧著她的夫人小姐們,如今對她避如蛇蝎。
安寧公主府的賞花宴沒有她的帖子,吏部尚書夫人的生辰宴也對她關上了大門。
她派人送去的拜帖,悉數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沈玉姝被徹底困在了陸府那一方小小的院落里,成了真正的籠中鳥,笑話里的主角。
她將這一切,都算在了沈青凰的頭上。
她數次派人,想在裴策出府采買或是去書院的路上制造“意外”,可每一次,她的人還沒靠近裴策三尺之內,就被國公府那些神出鬼沒的護衛截住,打得半死不活地丟回陸府后門。
幾次三番下來,她的人手折損大半,卻連裴策的一根頭發都沒碰到。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裴策的身邊,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
那張網,是沈青凰為他織的,也是為她沈玉姝準備的。
……
國公府,靜思堂。
沈青凰正翻看著臨江月送來的密報。
上面詳細記錄了沈玉姝每一次失敗的暗殺企圖,以及陸府內部的種種動向。
在密報的末尾,有一行用朱筆寫下的批注,字跡風骨天成,帶著一股凌厲之氣:蠢人做蠢事,不必理會,護好策兒即可。
是裴晏清的字。
她與他,自那日他進宮后,已有數日未見。
但他似乎總能預判到她的想法,通過這一封封密報,將朝堂的動向、對手的反應,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
她則坐鎮國公府,掌控著京中各府的人事變動和輿論風向,為他的下一步計劃鋪路。
兩人雖無語交流,配合卻愈發默契,仿佛兩名頂尖的棋手,隔著棋盤,落子無聲,卻招招呼應,殺機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