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您別動怒,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沈玉姝連忙上前,柔若無骨的手撫上他的胸膛,聲音嬌媚又委屈,“都怪我,是我小瞧了姐姐。我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誰知……誰知她竟變得如此狠毒,連栽贓陷害這種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她這番話,明著是自責,實則句句都在將臟水往沈青凰身上引,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若是往日,陸寒琛或許還會被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安撫。可今日,他心中那股被當眾羞辱的邪火無處發泄,聽到沈玉姝這番話,只覺得刺耳無比。
“閉嘴!”他猛地一把推開她,眼神冰冷如刀,“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你不是自詡能預知未來嗎?怎么沒算到她會來這么一出!”
沈玉姝被推得一個趔趄,撞在桌角,疼得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她捂著腰,不敢置信地看著陸寒琛。他……他竟然推她?還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
“我……我怎么會知道!”她又氣又委屈,哭著辯解,“前世的她根本沒有這般心機!定是她也重生了,知道了我們的計策,才會處處與我們作對!夫君,你信我,我真的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陸寒琛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譏諷,“為我好,就是讓我自掏腰包十倍捐款,淪為軍中笑柄?為我好,就是讓我在萬民面前聲名掃地,成了個卑劣無恥的小人?”
他的每句話都像一根針,狠狠扎在沈玉姝心上。她最引以為傲的“先知”,在沈青凰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這讓她如何能忍?
“那你說怎么辦!”沈玉姝也來了脾氣,尖聲道,“難道就這么算了不成?任由她沈青凰踩著我們的臉面往上爬?”
陸寒琛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他沒有再理會沈玉姝的哭鬧,只是在房中來回踱步,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就在這時,管家陸安通報,禮部尚書王瑞深夜到訪。
王瑞一進門,便看到了滿地的狼藉和哭紅了眼的沈玉姝,心中頓時了然。他屏退下人,對著陸寒琛拱了拱手,臉色同樣難看至極。
“陸將軍,朱雀大街之事,王某也聽說了。”王瑞沉聲道,“沒想到那沈青凰竟有如此手段,倒是我等小覷了她。”
陸寒琛冷哼一聲,拂袖坐下:“王大人深夜前來,想必不是為了與本將軍一同嗟嘆吧?”
“自然不是。”王瑞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民心可用,亦可棄。既然在‘名’上勝不過她,那我們便從‘利’上,不,是從‘命’上,給她致命一擊!”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沈青凰是盾,裴晏清才是矛。我們屢次三番針對國公府,那病秧子卻從未露面,只讓一個女人在前頭沖鋒陷陣。這說明什么?”
陸寒琛眉頭一挑:“說明他要么是瞧不上我們,要么……是他根本無暇他顧。”
“正是!”王瑞撫掌,眼中精光大盛,“將軍,那裴晏清雖掛著世子之名,可他手里的‘臨江月’,早已是富可敵國的存在,其鹽鐵生意更是滲透大江南北。您說,陛下……能睡得安穩嗎?”
陸寒琛的呼吸陡然一滯。
“王大人的意思是……”
“欲破其盾,先斷其矛!”王瑞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森然的蠱惑,“沈青凰再厲害,也只是個婦道人家。只要扳倒了裴晏清,她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再也翻不起浪花!屆時,國-公府這棵大樹一倒,鹽鐵專賣之權,還不是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
陸寒琛的心,狠狠地跳動起來。
王瑞這個計策,可謂是毒辣至極!直指要害!
沈玉姝在一旁聽著,也忘了哭泣,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和興奮。對,只要扳倒了裴晏清,沈青凰還不是任由她揉捏!
“可裴晏清深居簡出,行事滴水不漏,想要抓他的把柄,談何容易?”陸寒琛冷靜下來,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王瑞陰冷一笑,湊到他耳邊,低語道:“沒有把柄,我們就為他造一個!一個……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把柄!”
他緩緩直起身,看著陸寒琛,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將軍手握兵權,調動軍中之物,想必不難吧?北境苦寒,軍鹽乃是重中之重,關乎數十萬將士的性命與邊防安危。若是……這批關乎國之命脈的軍鹽,出現在了國公府的庫房里,您說……陛下會怎么想?”
“私吞軍鹽,罔顧邊防……”陸寒琛喃喃自語,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最后化為一片燎原的烈火,“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沒錯!”王瑞重重點頭,“屆時,將軍只需偽造一封裴晏清與鹽商的往來密信,人贓并獲,證據確鑿!他裴晏清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休想翻身!”
“好!好一個‘借刀殺人’!”陸寒琛猛地一拍桌案,臉上終于露出了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一個嗜血而殘忍的笑容,“王大人,就這么辦!”
……
清暉苑。
夜色如墨,沈青凰正在燈下翻看白芷呈上來的賬目。朱雀大街一役,國公府的鹽鋪不僅挽回了聲譽,銷量更是暴漲三成,算是小勝一局。
但她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
這點勝利,對于她要顛覆的龐然大物而,不過是撓癢癢罷了。陸寒琛和王瑞,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小姐,您已經看了一個時辰了,歇歇吧。”云珠端來一碗安神的蓮子羹,輕聲道。
沈青凰揉了揉眉心,放下賬本,卻沒有動那碗羹湯。